这次平息流氓骚乱，让司令在唐家确定了地位。司令常说，三妹莹莹功不可没。莹莹就抱个娃娃站在楼梯旁一迭声地叫“姐夫”、“姐夫”、“姐夫”。

唐如雪说：“莹莹，不要乱叫好伐！什么姐夫姐夫的，也不害臊？”

唐如玉说：“害什么臊啊？三妹说的是事实啊？”

唐晶莹说：“是吧？二姐最好了，二姐向着莹莹！”

小女孩撒娇的模样最可爱。这唐家三个姑娘，一个长得比一个俊俏，出落得天仙一般，说话有时夹枪带棒，但其实是相互捧着，相互喜欢。

牛震天在旁呵呵地笑，他喜欢这种姐妹情深的氛围。自从确定了“女婿”地位，他就三天两头地往唐家跑，他觉得竞争对手那个面粉大王的儿子康宝坤在他眼里已经是不值一提。

牛震天对唐如雪真的喜欢，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没有一处不喜欢。他一个武行出身，并不是会写什么抒情诗，追唐如雪，就靠给她排忧解难。如雪有难，他执枪冲在最前面，挺身相护。如雪有事，他在一旁静静相陪，知深知浅，并不打扰。

帮派围攻唐家花园之后，如雪召开董事会，把几位董事请来一起商量，看公司能不能拿出一部分金额的救济款来，分发给困难女工。糖厂虽然是日本飞机炸的，但作为企业主还是要对那些失去收入来源的女工负责。

董事会表示赞同，因为他们都年事已高，就由唐小姐代为操劳，挨家挨户送上安抚金。大伯唐鹿虎也是“鹿鸣糖业烟酒公司”的理事兼股东。父亲不在上海，唐如雪有事多跟大伯商量，维持一团和气。给女工送“安抚金”的事，大伯举双手表示赞成，他说要让她们日子过得好，工厂一旦复工，这些熟练工我们还是用得着的。

再说，从仁义的角度说，还是要让厂里的人把日子过下去，咱们是主心骨，咱们不管她们谁管？如今天下不太平，日本人步步紧逼，往咱们头上扔炸弹，糖厂幸亏没被炸毁，只是被炸掉一角，可以修复重建，要不然不要说是糖厂女工，就连咱们这些资方的人都饭碗难保。

“小日本太可恨了！”

就这样，董事会全票通过安抚金的事，并由唐大小姐亲自送达。

说话容易，一旦落到实处，也是不易，会议上全票通过的“安抚金”需要大小姐一个人挨家挨户去送，牛震天听闻此事，觉得机会来了。牛震天自称“机会主义者”，别人追大小姐靠写诗、送花，他靠伸长脖子“嗅”机会。他的长相也是“嗅”派的，鼻梁高挺笔直，鼻头尖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奸诈，但严肃起来就很英俊，在长相上，唐如雪给他评8分。

“啊？才8分啊？我比宝坤那小子差哪儿啊？”

“宝坤？宝坤才5分，不及格！”

如雪笑得咯咯的，雪白的皮肤涨红了一点点，像天边飞来的彩霞，她微眯着眼笑的样子真好看，站在一旁的牛震天看直了眼，他认定了唐如雪就是他此生要找的人，无论她是富家千金，还是市井小民，反正他就是要追这个女子，追定了。

牛司令伸长脖子那么一嗅，嗅出了机会。最近如雪不是要挨家挨户送安抚金嘛，他就想办法陪她一起去。

“你？你这一身军装陪在我身边晃来晃去，送的钱谁敢要。”

“噢，也是啊！”

第二天下午再来找如雪的时候，已是一身便衣。

如雪上下打量着他说：“哎！这一身衣裳还不错。不过，牛震天？”

“哎！我在呢！”

“我怎么觉得你穿便衣也像穿军装呢？”

牛震天狡黠地笑道：“嘿嘿，军人的印记可能刻进我骨头里了吧！走吧！上车！”

就这样，牛司令转身成了大小姐的专职司机。牛司令车技了得，道路又熟，热情又高，连那些听不懂的英歌他也听得带劲，还哼哼呀呀地跟着一起唱，时不时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两下，又赶紧扶到把上，如雪坐在副驾驶位上，用余光看他，心里说：“呵呵！这个司令还真是可爱！”

他们到素梅家去送钱，正好素梅的老公不在家，素梅就一五一十把那天“假死”的事说了一遍。还说，丈夫逼她吃下去的那种安眠药叫“雪片”。

牛司令说：“他这样做是违法的！我们可以把他抓起来！”

素梅的脸立刻痛苦地扭作一团，气也喘不上来了。

“司令，求你啦！千万别抓他！我们这对苦命夫妻还没生下一男半女，日子还长着呢！再说，那天游行闹事，围攻唐家花园，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背后有个帮派替他撑腰呢！”

“什么帮派？”

“上海帮派那么多，我哪记得住啊！噢，我想起来了，好像叫糖帮。”

从素梅家送完安抚金出来，如雪问牛震天：“震天，你这送个钱怎么跟破案似的？”

“好警察吧？”

“好司令！”

两人相视一笑，有了一点默契。随后如雪提议一起去吃西餐，牛司令大声说好啊，我最喜欢吃西餐了。又指着西边的彩霞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晚霞，一天到晚公务缠身，看来我错过了好多好东西啊！

“最重要的没错过就好！”

“这一回，大小姐的话，我听懂了！”

他猛踩油门，发动汽车的声音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