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房外供人休息的长椅,段知椀一边吃着手里的栗子布朗尼,一边又不甘心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一个蛋糕给收买。 她接过爸爸递来的纸巾:“谢谢爸爸。” 擦净了嘴后,又说:“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哄好的女人。” 公私倒是分的很明。哪怕生气也不忘保持礼貌。 段柏庭放下喝了一口的咖啡,看她傲娇地抬着下颚,明明腿还没有椅子高,却总想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 估计她对大人最深刻的印象都是来自于她的妈妈。 所以下意识地也会模仿她妈妈的一些动作神态,包括说话语气。 就连模仿也找不对人。 她妈妈那么孩子气,幼稚起来和她不相上下。 段柏庭用纸巾替她把嘴边没擦完的奶油擦干净,声音温柔:“那怎么做你才能被哄好呢?” 一周前答应今天带她去看马戏团表演的,段柏庭甚至还将工作往后推迟了。 但因为剧院那边翻修。于是闭馆一天,暂时去不了。 纯粹是不可抗因素导致的结果。 可期待了一整天的小家伙干脆把这个罪名推到段柏庭身上。 “都怪爸爸!” 一大早的嚎哭,昨天晚上在静香家留宿的宋婉月并不知情。 总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吵着闹着说要离家出走。 段柏庭在她身旁坐下,捏了捏她衣服上的毛线团子:“妈妈以前也离家出走过。” 他虽然在哄小孩方面毫无长进,但好在懂得如何掌控人心。 段知椀再小,也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她好奇抬眸,暂时忘了自己还在生爸爸的气。 “妈妈也离家出走过?” 段柏庭点了点头,见她感兴趣,便继续往下说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妈妈和爸爸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么好。” 段知椀嗅到一点最原始的危机,挪动身子想要起身,可椅子太高,她的脚踩不到地面:“爸爸妈妈的关系有不好的时候?那爸爸妈妈会离婚吗?” 看她那副紧张面孔,段柏庭无奈失笑。 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好,别摔了。 “爸爸妈妈不会离婚的,永远都不会。” 其实没这么绝对,至少在那个时候。 宋婉月对段柏庭总有偏见,觉得他和传闻中的那个冷血薄情的男人毫无差别。 眼里只有利益。 包括婚姻都能推出去当换取人脉的筹码。 虽说她那时的处境和他其实没多少差别,毕竟她和他结婚,纯粹就是出于双方的利益置换。 哪怕是缺了一方,这个婚都结不成。 但宋婉月觉得,自己最起码试着反抗过,表明了态度。 结果这人,面对没有感情的婚姻完全无所谓。 “反正不是和我, 也会是其他人。”宋婉月想。 那天是她婚礼后的第二个月。婚后两人便开始分居, 宋婉月自己在外面住。 偶尔也会回来。那天恰好是偶尔。 因为提前从覃姨那得知,段柏庭今天有饭局。 宋婉月算准了碰不到他才回来的。 可事与愿违,他居然提前结束,回了家。 刚喝过一点酒,意识处在清醒和不太清醒之间。那种上位者独有的薄凉气场让宋婉月觉得自己被束住手脚。 覃姨手忙脚乱进了厨房,去为他煮醒酒汤。 显然没料到他会喝多。毕竟以覃姨对他的了解,他的酒量,很少会有喝醉的时候。 男人坐在沙发上,上身自然前倾,手臂搭垂在腿上。 黑色的西裤和他白皙的手背形成鲜明对比。两种都是冷淡的色调。 宋婉月其实有些怕他。从第一次在家里看到他时,她对他莫名惧怕。 她其实是很擅长察言观色的,可这个男人的眼里却什么也没有。她甚至猜不出他是喜还是怒。 只能透过他深邃的眼底,看清自己有些诧异的神情。 是从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竟如此之近。 宋婉月呼吸骤停,手脚开始发冷。 几分钟之前的记忆。男人只是淡看了她一眼,就平静地收回目光,抬手在太阳穴处按了按。 他似乎有些难受,也可能是酒后带来的疲乏。 宋婉月本来装作没看见,拿上自己的挎包离开
,就能避免很多麻烦。 可鬼使神差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她居然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还弯下腰,用关切的语气问他:“很难受吗?” 段柏庭掌着膝盖骨,抬起头,看她。 于是宋婉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她想,他应该也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他自己吧。 有那么几十秒的沉默。他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宋婉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吃了个闭门羹,她心里不爽。 再关心他自己就不是人。这么大一个美女主动和他说话,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没有任何回应。 宋小公主几时受过这个委屈。从小到大去哪不是受尽追捧。 他还不领情!! 狗东西!! 她在心里恼羞成怒,可下一秒,她因为对方毫无征兆的行为愣在原地。 她的后脑勺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按着朝前下压。 唇齿纠缠在一起,对方的呼吸带着很浓的酒气。 她闻到了薄荷叶的清香。 那次之后宋婉月就闹着要和段柏庭离婚了,她不肯见他,连电话也不肯给他打一个。 闹着脾气发短信骂他王八蛋。 那阵子段柏庭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保持开机状态。 若是在往常,他睡前就会将手机的飞行模式打 开。 谁的电话也不接。 宋婉月的消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毫无规律可言。他只能二十四小时等着。 当然, 事情的细节段柏庭并没有和段知椀说的太详细。她还小,很多事情不必知道的过于仔细。 于是他将事情简略。 ——爸爸惹妈妈不高兴了,所以妈妈生爸爸的气。 段知椀说:“爸爸好过分。” 段柏庭点头,认同她的话:“是很过分。” 段知椀好像很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缠着段柏庭让他再多讲一些。 见目的达成,段柏庭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开始讲条件。 “马上要下雨了。等回家了爸爸再继续给你讲。” 她犹豫不决,依依不舍的看着橱窗里的栗子布朗尼。 段柏庭最后给了让步:“只能吃一块。当心蛀牙。” ------- 宋婉月的工作彻底告了一个段落,段知椀上次在班里听同学说,他爸爸带他去了乡下度假。可以直接种菜捞鱼,然后做饭,很有意思。 段知椀抱着宋婉月撒娇,声音小小的:“妈妈,我也很想去。” 宋婉月面对她总是毫无抵抗力,想去抱她,抱了两下却没抱动。 段知椀反而安慰她:“妈妈很棒的,力气小也很厉害。” 宋婉月那颗七零八碎的玻璃心果然一哄就好。 “知椀真的想去?那里晚上会有虫子哦,而且一下雨地上全是泥巴,脏脏的。” 她先把弊端讲给她听,如果她还想去的话。 段知椀点头:“想去。” 宋婉月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亲爱的~” 此时正在工作的段柏庭揉了揉眉头:“” 家里的房早就被改造成了公主房,粉色的墙纸粉色的沙发,就连窗帘都是粉色带蕾丝花边的。 那些高耸到顶的架,一排排的罗列,上面堆放着各种严肃学名著古籍。 现在却单独空出好几排,用来放格林童话幼儿读物。 段柏庭的底线一再退让,最后只剩下一个要求。 那就是他的办公桌,不要动。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在一张粉色的桌子上工作。 宋婉月起身走到他身旁:“知椀说想去乡下,你最近有空吗?应该有空吧。肯定有空。” 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疑问变成不确定,再到肯定。 摆明了是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不管他有没有空,都必须有空。 “我们知椀这辈子可只有一个五岁,不能让她的五岁有遗憾。” 宋婉月一本正经。 段柏庭毫不留情地戳破:“去年她想玩云霄飞车,你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意料之中的,她年纪太小玩不了,宋婉月代替她上去玩了一遍。 下 来后双腿发软,
哭着发誓, 这辈子再也不去游乐园了。 这个反应完全在段柏庭的预料之中。 - “柏庭,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出去玩了。” 宋婉月楚楚可怜。 “是啊柏庭。”段知椀有样学样。 段柏庭头疼。 “没大没小。” 无一例外,最后总是段柏庭妥协。 听完了覃姨的一些嘱咐事项,无非就是晚上别去河边,看不见容易栽进去。 生火做饭的时候也注意下柴火,别烧着了。 “还有小孩的防蚊水,感冒灵这些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都带了,就在箱子里呢。”宋婉月往前指了指。 一共七个行李箱,四个大的三个小的。段柏庭将它们放进后备箱。 夏天衣服不占地方,他的全部东西加起来都只占了箱子的一半,剩下的全是宋婉月和段知椀的。 只待四天,却被她们弄得像是要在那边住一年。 为了放这些行李箱,段柏庭特地开了辆大吉普。 段知椀小小年纪就被迫掌握了一项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技能。 ——帮妈妈拍照。 自从上次段柏庭把宋婉月拍成六四分之后,她就终生剥夺了他给自己拍照的权力。 段知椀拿着手机一边拍一边夸:“妈妈真好看。” “妈妈好像仙女啊。” 拍到一半,她脸色凝重:“妈妈,怎么删除照片呀。” 她说:“不小心把爸爸拍进去了。” 段柏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