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魔王盯着她。 沙依果果说:“因为,我以为跟了他就会安全了,就可以不受那老魔鬼的蹂躏和指使,不会再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没想到他把我睡了后,还是把我蹬开了,我突然明白,长相好看的男人不一定就是善良的、正义的、安全的······所以我恨,恨所有的男人!” 地狱魔王同情地盯着她。 沙依果果说:“你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吗?那封将天下高手引入梅园的信?” 地狱魔王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你?” 沙依果果点点头说:“这次你说对了,信的确是我写的,那被盗的藏经也是我送进小楼让李嫚看见的,我是受那老魔鬼指使的,不过,也是我愿意的,这是我做的唯一一次他指使而我又非常愿意的事情,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 地狱魔王点点头。 沙依果果盯着地狱魔王说:“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将你的欲火点后,却不为你浇灭吗?” 地狱魔王就低下了头,仿佛跟沙依果果发生那些事都很对不起她似的。 沙依果果说:“同样是为了让你死,因为我知道,这样会让你的脾气暴躁,心性大变,在跟蓝血头陀大战的时候就会沉不住气,就会被蓝血头陀轻易杀死,这样你就不能将蓝血头陀击伤,那老魔鬼的计划就会失败,我就是要这样,必须要这样,也只能这样才能报复那老魔鬼。” 地狱魔王抬起头,那本应该充满怒火的眼中却装满了体贴和关怀。 沙依果果说:“这是我为了预防你的手不抖而做的。” 地狱魔王眼中那体贴关怀的目光不变。 沙依果果微笑着说:“我现在才发觉你这人真不错,我害了你,你却一点也不恨我,你是这世上稀少中稀少的男人······或许······你才是我一生中可放心的、可依靠的、可托付终身的男人!” 地狱魔王摇了摇头。 沙依果果说:“可是,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想你死的人那么多呢?” 地狱魔王目光很淡,那眼神在说:“一心想别人死的人,自己迟早也是要死的。” 沙依果果说:“但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很开心,就如那老魔鬼。有些人死了,大家都难免要流泪······”她垂下头,接着说:“你如果死了,我说不定也会流泪的。” 地狱魔王那眼神在说:“因为我们都是被别人害过的人,同病相怜吧!” 沙依果果摇摇头,说:“那倒不见得,我认识的那位牛笑天,他也有伤心的过去,他如果死了,我就绝不会流一滴眼泪!”她自己笑了笑,又补充说:“因为我若死了,他也绝不会流泪。” 地狱魔王盯着她。 沙依果果说:“一个将跟女人睡觉当作是逢场作戏的男人,怎会为一个他认为是逢场作戏的女人流泪?虽然有些人的表面看来很冷酷,其实是个有血性,够义气的朋友,越是不肯轻易将真情流露出来的人,他的情感往往就越真挚,但他却不会对我······” 地狱魔王那眼中又充满了关爱。 沙依果果心中像是有很多感触,说:“你可知道黑玫瑰的孩子是谁的吗?” 地狱魔王的目光变了,惊讶、痛苦。 沙依果果说:“他就是······”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门外。 她竟没发觉牛笑天站在门外已很久。 此刻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门外,面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阳光很早就照亮了大地。 地狱魔王醒得更早,他几乎就没有睡着过。 天没亮的时候,他已用冷水洗了澡,将头发也洗干净了,换上了沙依果果为他缝补好的那件青布衣裳。 现在,面对着窗外的阳光,他觉得神清气爽。 因为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到了今天晚上,他说不定已不再活在这个世上。但他活着时既然不是那么干干净净,死,就一定得干干净净的! 今天这一战,他的胜算并不大,能活着的机会的确很小。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绝不放弃! 他不怕死,却也不愿做一只羔羊。他是狗人,狗跟狼是本家。 他将梳好的头发分开捏在手里,正准备编辫子。 突听一人说:“你的头发还这么乱,怎么能去会佳人?我再替你梳梳吧。” 沙依果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似乎还酒醉未醒,又似乎昨夜曾经偷偷的哭过。 地狱魔王眼中装满了笑意,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想起了去年冬天的事。 那晚,梦中的天气就跟今天一样。他坐在黑屋子的地上,也有一个女人在为他梳头——十指作梳。 ——直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那双手的细心和温柔。 那晚,她梳得特别慢。 她慢慢地梳着,似乎想留住梦,留住那美好的情景,多留一刻也是好的。梳到最后时,她眼泪就不禁滴在他的头发上。 在那个日夜不分的黑屋子里,他几乎受尽了孤独和寂寞,受尽了痛苦。多亏有了这个梦,她却成了他永远忘不了的人。 他却忘了,那个梦虽然给他带来了快乐,却也让他痛苦一生——有些人为什么永远要记住一个梦? 所以,有些梦何必要去做? 就在那晚后,她再也没有在他梦中出现了······ 地狱魔王闭着眼睛,心中苦笑着说:“那晚她走了后总算还是又见面了,今日我一去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吗?那一次她如果一去不现,岂不是好得多?” 他不愿再想下去,慢慢将眼睛睁开。突然感觉到现在正为他梳着头发的一双手,她梳得那么慢,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