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仪回到寝室,拉上窗帘,把自己锁在黑乎乎的小空间里,惶惑的内心却没有得到一丝镇定。
韩永怡,居然真的死了!
李幼仪到此刻还是难以相信。回想起自己那日信口对她说的话,不禁后怕不已。难道自己真是一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吗?还是说,她的死只是一场巧合?
那么鲍斐呢?杀害鲍斐和韩永怡的会不会是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血海深仇,使得凶手在短短几日中连续对两名女孩下手;这沾满恶与鲜血的死亡之鞭,下一刻又会抽到谁的身上?
她捂住脑袋,真的、真的好怕。梦游是自己最近才新添的毛病,监控录像所记录的梦游轨迹固然是事实,但是她自己在梦里的那些感受也绝非虚假。
在梦里,有一双手,牵引着她来到死神降临的地方。那手的触碰是那样地真实,以至于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种感觉,每逢死亡和悲剧降临之时,就会准时出现。
难道我真的拥有预知生死的能力吗?李幼仪怔怔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胎记,此刻的它,更像是死神的戳记,贪婪而邪恶地吸食着人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活着的人,带来可怕的不幸。
死神,你下一次降临在哪里?
幸福的憧憬早已面目全非,而丧钟,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敲响。
……
掌握了多番毫无头绪的线索之后,刑警队长邢松决定对凶案全过程进行一次模拟。
所谓犯罪模拟,就像戏剧演员在舞台上演话剧一样,通过犯罪现场收集到的各类证据,结合相关事实,对犯罪者的犯罪过程进行合乎逻辑的猜想、重现,从而理清思路,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侦查线索。
犯罪模拟地点就是案发的宝马车内,邢松扮演凶手,痕迹专家贺凡扮演富学谦,一名叫周岑的女警扮演韩永怡,李幼仪扮演她自己,陈老头扮演自己。
陈老头是个倔脾气,听到警方要求自己配合制造凶案模拟,立即信誓旦旦地表示全力配合。李幼仪不是学刑侦与法律专业的,对凶案模拟的概念一无所知,迷茫地问道:“我该做什么?”
邢松回答:“再梦一次游。”
痕迹员贺凡为人和蔼,满脸堆笑地安慰她不要紧张,一会儿只要配合着做好重建过程就好。李幼仪打开手机想问问岩儿姐该怎么做,贺凡正坐在旁边,眼尖一下就扫见了“白警官小哥哥”的号码条。
李幼仪登时脸红尴尬,贺凡皱起眉头,不依不饶地问道:“哎呦,小妹妹,我也认识一个叫白引的警官小哥哥。你说是不是一个人呢?”
李幼仪小声说:“贺警官,我这样的备注纯属为了自己好玩,你可不跟白警官说啊。”
贺凡喉咙里滚出一串笑声,“放心,白哥才不会在意这些。不过,白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小迷妹。”
贺凡问起她是怎么认识白引的,还没等李幼仪回答,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等等!我想起来了,刑队跟我说过,你妈是特警队的片玉,是不是?”
李幼仪觉得这位贺警官倒不像其他警察那样严肃,心里多了几分亲切,点点头,说:“前些日子南戏有个女孩失踪了,白警官找过我问话。”
“白哥应该是你妈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你管他叫小哥哥也是可以的,”贺凡摸摸下巴,啧啧叹道:“哎,白哥就是白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贺凡和白引都是警官大学的校友,贺凡比白引第一年级,学的是刑侦专业。当时警官大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引,此人打架霸凌堪称无敌,打校长、骂教授、喝烈酒,向低年级学生收保护费,一度遭遇退学警告。
李幼仪张大了嘴,不禁刷新了对白引的认知。这样的人,居然是……那个温柔正义的白警官?
“没想到后来公安部门挑特警,老部长还就挑了白哥一个人去。”贺凡脸上一副洋洋得意劲儿,就好像他自己被选上似的,“我们那会儿都骂老天爷不长眼,可老部长说了,他还就喜欢白引身上那股野性。”
李幼仪笑了笑,“我怎么感觉,贺警官也是白警官的迷弟。”
贺凡和李幼仪交换了微信,他看了李幼仪的备注,噘着嘴说道:“别给我备注贺警官好不好嘛?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就当交个普通朋友不好吗?”
李幼仪一愣,贺凡直接抢过手机直接自己修改备注为“白哥后援会会长”。
李幼仪:……??
凶案模拟正式开始:这天晚上,校花韩永怡因为论坛上的流言蜚语心情倍感烦躁,决定这段时间暂时少与富学谦见面。但她拗不过富学谦,便采取折中意见,在宝马车中二人约会。
宝马车就近停在南戏北大门口500处的地方,韩永怡坐在宝马车里涂指甲油,一边等候富学谦,打算完事过后直接回宿舍休息。半夜12:30左右,富学谦由私人司机送到北校门口(此为富学谦自己所言),并与司机约定0分钟后再过来接他。
富学谦打开车门,二人在副驾驶进行了一番云雨。同时12:0,住在校医院的李幼仪开始梦游,经过体育馆门口的摄像头,穿过林子石子路,走出北校门(此时校门口值班亭的陈老头已经睡下,并未发现她走出校园),来到韩永怡的宝马车旁边。
韩永怡和富学谦正在宝马车里打得火热,都没注意到有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在车尾巴后面站着。
李幼仪看见了车里的两人(她说自己在噩梦里看见了,实际上宝马车贴的事单面透光膜,当时她所站的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约莫1:30左右,富学谦穿衣服,将手中的香奈儿戒指送给韩永怡,随即离开。
韩永怡被亮花花的珠宝迷得眼冒金光,根本没注意到宝马车门漏出一条小缝儿。
此时藏在暗处的凶手走上前来,直接进入了宝马车内。随即锁上了宝马车。或许梦游中的李幼仪为车身所挡(存疑),凶手同样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凶手或许是韩永怡认得的熟人(李幼仪说她噩梦里的韩永怡很惊恐,另外尸身的面部表情也极为狰狞恐惧),上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制住了浑身腰腿酸软的韩永怡。韩永怡大呼大叫,但凌晨一点根本的街上根本无人,没有得到任何救援。
凶手杀人之心坚决,在放平的副驾驶上把安全带拉到了头,随即用右手在韩永怡脖子上缠了至少三圈(根据现场安全带卷折痕迹来看,凶手惯用手为右手),然后借助车体的力量勒死了韩永怡。整个过程利落、残忍。
随即凶手清理现场,下车,按照之前设计好的路线隐没在黑暗中。与此同时,李幼仪鬼使神差地往回走,就好像一个看戏的人目睹完了整出戏散场一样。
贺凡、李幼仪、陈老头等人相互配合,凶案现场重建严肃而严谨,除了一些小细节尚存疑惑,基本可以对请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对凶手进行画像。
凶案现场并没有发现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香奈儿戒指,很明显,凶手把它带走了。但是,根据现场重建结果,这起案件又不像是单纯的劫财。
联系上一起礼堂吊女案,两起案件之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是要并案处理,还需更多的证据支持。等待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专家完成对凶手的画像,或许事态会有新的进展。
重建完成后,刑警队长邢松站在事发宝马车前支颐良久,陷入深深的沉思。
贺凡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了?不是挺顺利的吗?”
邢松闭上眼睛,右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我觉得,凶手当时看见李幼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