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仪匆匆忙忙地跑到8楼,推开病房,但见画家爸爸满脸苍白地歪在病床上,眼下全是憔悴的黑眼圈。
李幼仪差点哭出声来,她下意识地四下一望,还好,还好,没有什么翅膀之类的东西……
画家爸爸艰难地喊了声“幼仪——”,想坐起身子却终是坐不起来。
“您别动——”李幼仪喊了一声,飞快地奔了过去,“我来了!您没事吧?没事就好!”
随后赶来的白引匆匆帮忙扶起了画家爸爸,李幼仪泪眼模糊地看着两人,蓦然间居然有点父子的感觉。不过也是,白警官年岁不大,又是岩儿姐的徒弟,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画家爸爸握着幼仪的手,叹息着说道:“我就人,就是能折腾。本来不想接博物馆的油画的,可是馆长那个老家伙,是年轻时候的战友,从枪子里救过我的命。现在叫我画个油画,我自然就乐颠颠去了。白白连累你们担心,真是对不住啊——”
李幼仪心里难过,低声说道:“画家爸爸,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画家爸爸心里又过不去,对白引千恩万谢,生生耽误了人民警察的时间。白引点点头,只是一笑,“如此也好了,片队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白引正说着,局里忽然来了一通紧急电话,说南城发生了一起重大绑架案,嫌疑人暴力拒捕,请求特警队的支援。
白引身为特警队队长义不容辞,方才还温柔的脸庞顿时恢复了冷冽的线条,提起衣服马上就要走,只说:“幼仪,替我照顾好你爸爸。”
李幼仪连连点头,想要挽留白引,却又明白他身份特殊,乃有使命在身,丝毫耽误不得。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李幼仪忽然莫名想到了“英雄”这两个字。
这样一个凛冽与温和融合为一的白警官,应该就是英雄吧。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过来换药,画家爸爸由于伤到了脑袋,精神很差,换着换着药居然睡着了。睡梦中半张着嘴,乖乖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
李幼仪小心翼翼地把画家爸爸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他安安稳稳地睡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个不是自己的爸爸却胜似爸爸的男人,给了她多少家的温暖,多少亲情,还有岩儿姐,白警官他们……
夜已深了,但她还不想走。
-------------------------------------
早上四点半就有护士过来叫早,主治医师说需要家属在理疗单上签个字,说是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在院中康复静养。这段时间要做一些恢复性治疗,需要家属的知情。
主治医生刚看见李幼仪的时候还有点诧异,“昨天晚上,家属不是那位警察小伙子吗?”
李幼仪一笑,这主治医生是把白警官当成画家爸爸的儿子了。
她把医院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又给岩儿姐打电话报了个平安,最后为画家爸爸买了早餐。画家爸爸说自己好着呢,叫幼仪赶紧回学校上学。
李幼仪又磨蹭了一会儿,出医院的时候刚刚五点半,天还是有点擦黑。
地上湿乎乎的,还有好多被刮下来的树叶子,李幼仪这才知道昨天晚上下了场雨。她打了个哈欠,算计着上午没课,可以先回宿舍睡个回笼觉。
坐上地铁,李幼仪打开手机,发现界面上俨然多了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堆乱码,短信的内容也跟乱码差不多,是:【129】【2011】【251521】【219】。
该不会是哪个移动网络运营商崩了吧?
李幼仪也没多想,地铁大概还有五六站才到南戏,旁边站着的男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达芬奇密码》。
看那男人便秘一般紧张的表情,应该正好读到要紧环节。
达芬奇密码,嘿,现在中年人都这么爱看解密向小说吗?
李幼仪暗暗吐槽着,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忽然觉得那乱七八糟的短信也有点像加密的码。好多幼稚的小男生都喜欢用26个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加密,这串短信最大的数字才25,或许真的是一行字。
万一……是哪个男生写给自己的呢?
她忽然紧张起来,用1对应字母a,2对应字母以此类推的方式重写这串数字,结果发现是一行汉语拼音。
【li】【tang】【【g】。
礼堂有鬼?
李幼仪手指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这句话……只是自己随便翻译出来的巧合吧?
再看了一眼发信人,确确实实只是一大坨乱码,什么都看不出来。李幼仪叹了口气,自己胡思乱想的功力真是一日甚似一日。
回到学校只有6:00,南戏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在六点半才会开门,李幼仪把这事给忘了,关在外面吃了个闭门羹。
四月里天气转暖,但早晨还是冷飕飕的。再加上昨晚刚刚下过雨,各种青草味、腐败的霉味都顺着地沟爬了上来。
李幼仪正准备去学校集贸的麦当劳带上一会儿,走到半路居然看见大礼堂的门开着。说来也奇怪,一向勤勉的保洁阿姨居然没锁门。
【礼堂有鬼】。
这话忽然从她脑子里蹦出来,让她浑身肌肉一跳。不知怎地,李幼仪鬼使神差地改变路线,朝着大礼堂缓缓走去。
破晓的阳光零零碎碎地笼罩着高大的礼堂,投在地上的影子有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翅膀形状。大礼堂张开的大门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黑暗和霉味。
李幼仪轻声问了句:“有人吗?”随即看见东南角的镂空窗户边似乎真有个人。
李幼仪搞不清谁这么大清早就来排练,看东南角的身形有些熟悉……居然有点像鲍斐。她后背一凉,绕过几排座位,还真是鲍斐站在那里,正背对着自己。
“这么大早你在这干嘛呢?”李幼仪戳了戳她肩膀,猛然感觉鲍斐的皮肤比冰块还凉。
随即看见的一幕差点把她吓背过气去——站着的鲍斐,居然双脚没有着地。
只见鲍斐双目微睁,脖子被麻绳紧紧锁着,惨白的眼球更没有任何光彩,眼神极其怪异,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