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山实在没有勇气接触梦瓷的目光。可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抬起头就太不礼貌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他本来不敢看梦瓷的,可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却偏偏投向了梦瓷。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自己,面色是那么苍白。她咬着嘴唇,聪山感觉她简直快咬出血来。她本不太瘦,可是现在形容却已消瘦憔悴。
该如何形容她的眼光呢?
聪山是个敏感而感情脆弱的男人。他觉得梦瓷的目光就像秋末流水上漂泊的最后一根浮萍,那般脆弱、那般孤寂、那般悲伤,那般痛苦……
整个筵席上,聪山一直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他可以肯定,那双目光在盯着自己,让自己不寒而栗。
当妻子推着惜蝶停在梦瓷眼前时,聪山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出了嗓子眼。
“她会不会忽然跳起,指着月楼大骂?会不会提起惜蝶,把她摔在地上?会不会戳破我和她的关系?”
梦瓷抬起了头。
她的眼中充满眼泪,然后眼泪就像瀑布般漫过了面颊。她抱惜蝶的时候又看向了自己。隔得老远聪山已感觉到了她心头的疼痛。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不再痛苦呢?”
聪山月楼给宾客们分发伴手礼和画册,聪山正好发到了梦瓷面前。
他颤抖着手,低着头,把伴手礼放在梦瓷桌上。
梦瓷忍住泪水,偷偷看了聪山一眼,柔声道:“你又一个多月没来了。”
聪山努力控制着语声,道:“惜蝶刚出生,她也在坐月子,我怎么能见你呢?”
他微微侧过头看月楼。她正在发画册,没有看自己。
梦瓷狠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你至少也该来一次啊。一次都没有来,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聪山轻轻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你还是控制一下,别让月楼看出什么。”
他又看了月楼一眼,她在含笑望着自己。
“谢谢各位光临我女儿的满月宴会。”
说完这句话,聪山看见梦瓷跑了出去,月楼随即追了出去。
客人笑着走过来频频问话,频频道别。聪山呆坐在凳子上毫无反应。
他思忖道:“我给梦瓷送伴手礼时眼神和动作中的不自然,是不是已被月楼瞧去了?她是不是已经看出了我和梦瓷的关系?就算那次没有看出,可她抱惜蝶时看我的眼神,就连傻子也可看出我和她关系匪浅。”
“现在她竟和梦瓷出去了。她一定会质问梦瓷我和她有没有关系,梦瓷又怎么可能不回答呢?就算她不问,梦瓷是否也会主动告诉她……”
他霍然站起,僵尸般走向门外:“不行!我一定要阻止这个家庭破裂。梦瓷没有证据,我只要平静心情跟月楼说她不过是因为喜欢我才会那样看我,才会编那些可恶的谎话不就好了?”
月楼冷冷道:“你怎么把女儿落在客厅了?”
聪山心头一惊,把抱着头的双手放下来,皱眉道:“女儿?我把女儿落在客厅了?”
月楼瞪着聪山,道:“是啊,你这个父亲当得可真好。”
聪山垂下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月楼缓缓把惜蝶推到了聪山身侧,坐在他的另一侧,趴到他腿上,刮了一下惜蝶娇嫩的小鼻子,微笑道:“我进去时她哭得可伤心了,我喂她吃了奶,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
惜蝶睡梦中摸了下鼻子,微微侧转头,口水不知怎得就从口中大把大把漏了出来。
月楼苦笑道:“孩子挺可爱,就是口水流得太多。”
她又道:“我看见梦瓷看你了。”
聪山心惊胆战道:“是吗?我没有看到。”
月楼娇嗔道:“瞎说,我明明看见你也盯着她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