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里正已是年过六旬,头发几乎全白,脸上褶皱纵横,显然也是吃过苦的人,看上去倒是很憨厚。
见吴关和李锁儿到了,崔里正远远地就大声招呼:“八郎,你可回来了!”走上前上来热情地拉着吴关的手,一边对旁人说道:“还不快帮着拿东西!”吴二、张氏和其他人等都上来帮忙。
许多村民和小孩子们对自行车感到好奇,围着打量。这正是李锁儿炫技的好时机,李锁儿骑车来回转圈,又表演甩尾,把大家惊得合不拢嘴。
李锁儿又从怀里抓出许多小吃食分给孩子们,一副洋洋得意,衣锦还乡的劲头。
吴关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正要给孩子们分点胡饼吃,张氏早一把抓了过去:“先回家歇会儿,你看走了这么远的路!”
吴关无奈,只得在大伙的簇拥下回到吴二家里。李锁儿也回去看望老爹。
当天中午,吴二在小院中摆了一桌宴席,鸡鸭鱼肉都有,看来下了血本。又邀了崔里正和村中几个有点名望的人作陪。
崔里正几人非要吴关坐上座,吴关推辞。大家一番推让,最后崔里正坐上座,吴关、吴二等其他人在下首相陪。
几杯酒下肚后,情绪逐渐热烈,大家纷纷回忆吴关父亲在世时是多么厚道,多么善良,走得早是多么可惜。一些人又说起自己曾和吴关父亲交情多么深厚
吴关听的迷迷糊糊,心想我原来怎么没听你们说过这些,罢了,随他们说吧,反正也与自己没关系。
又喝了几杯后,崔里正咳嗽一声,然后郑重说道:“八郎而今闯出了自己的名头,又设立了公司,算是给咱们村争了光,咱们以后都要听八郎的吩咐!”
“你看咱们村也有许多青壮劳力,不是种田就是服劳役,平时难得有收入,八郎你看能不能到你那公司去干活,听说薪水很高,这样一部分钱可以交给官府顶替力役,还能剩些钱养家。”
吴关想了一下,觉得怎么也是需要劳动力,于是说:“这倒是可以,将来修路、建设房屋需要不少劳力,活计不忙的都可以来。”
崔里正等人见吴关答应,皆都大喜,一齐向吴关敬酒。因为哪家都有年轻人,平时没收入,有时连油盐都买不起,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挣钱的机会。
吴关又说道:“将来县城要开一所学校,村里愿意学习的孩童和年轻人都可以去,不收学费。”
众人更是惊喜。唐代时人们科举读,金榜题名的观念就已经形成了。
张氏在旁边伺候着,这时也趁机说道:“八郎,你看你的阿弟九郎也不小了,你给他也找个事儿做,听说你那儿当官的叫‘经理’,你就给他安排个经理当行了!”
吴关心里忍不住发笑,就他这个堂弟大字不识一个,好吃懒做还蛮横无知,简直猪都比他强。还想当经理,真是想得出来。
吴关淡然道:“九郎年纪还小呢,也不识字,还需要磨练培训,将来成熟了”
张氏连忙说:“对对对,让他培训十天半个月的再当经理,也不能一去就当官,这个我懂得!”
吴关只好明说:“他的能力不能当经理!”
张氏立即不悦道:“什么能力不能力的?公司是你开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吴关知道和这种女人再说也是多余,直接冷冷说道:“不行!”
张氏把正端着的一碗饭重重撴在桌上,拉下脸色说道:“这么多年也不看看谁养活了你?现在有点能耐就忘本了?”
吴关只觉气从中来:“我靠要饭养活我自己!自从父母双亡后我就成了一个小乞丐,这么多年流落街头,你可曾想过在寒风呼啸中要饭的滋味?这么多年在你家吃过几顿饭?”
吴关站起身来就要走,崔里正连忙打圆场:“你婶是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莫要往心里去,坐下,坐下”
吴二在这种场合也不得不拿出家长派头吼道:“你个泼妇,滚回屋里去!”
张氏可能也觉得理亏,哼了一声扭头回了屋内。
在院中逗狗的吴九郎听说不让他当经理了,用一双白眼珠子瞪着吴关,嘴里呼呼喘着粗气,好像要上来撕打一般,痴傻的脸上是一副仇恨的表情。
众人都连声劝慰吴关,吴关摇头苦笑了一下,心想任何朝代都有这种人,自己见的多了,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人性可悲。
正打算离开之时,忽听邻居贺能家里传来一阵喧哗和凄惨哭声。吴关本来气闷,以为贺能又再打骂儿女,顿时勃然大怒,一个箭步跃上墙头。
只见贺能院中已是挤了七八个大汉,都手持棍棒,气势汹汹,一看都是“闲子”,就是地痞流氓。
为首一人拉着贺能的女儿贺果儿,大声说道:“没钱就拿你女儿抵债吧,这么又黑又瘦的估计卖到妓院里也卖不出几个钱来,这算是便宜你了!”
贺能的妻子邓氏拽着贺果儿凄厉嚎哭,死死不愿松手。贺能的两个小子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不敢阻拦。
贺果儿就如一段干枯的树枝一样,眼神空洞,呆呆的竟然没有哭泣。
贺能对妻子喝到:“松手,你个死婆子,把这个赔钱货抵个两吊钱有什么打紧?留在家里也是浪费粮食!”
那领头大汉一棒子打在邓氏手上,邓氏疼得倒在地上,大汉拉了贺果儿就走。
吴关大喝一声:“别走!”从墙头上跳到了贺家院里。
那领头大汉先是吃了一惊,见吴关不过是个少年,狞笑道:“想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众闲子也都围了上来。
吴关按了一下身后挂着的刺刀,冷笑一声,我管你是猪是狗!把人放下!”
那大汉举起棍子,说道:“想不到这小小村庄里有人敢阻拦我黑老七,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一棍披头盖脸打了下来。
吴关早已反握了刺刀在手,身形微侧,向上一撩,嗤地一声,木棍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