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柔儿！”

焦急间试图挥手拨开眼前无尽的血光，却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壁之上，砰地一声，墙壁被他那下意识的蛮力生生砸了个裂纹隐隐的凹印，牛大壮这才吃痛地睁开双眼，彻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视线所及，是一间低矮而稍嫌破旧的民房，他此时正躺在一张烂棉破布织就的床榻之上。临床处三面是墙，空旷的那面，是没多少陈设的民房地板。

隔了地板另一头的窗户外有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将地板上几乎干涸的那一大片血迹照得明晃晃有些刺眼。

这是哪儿？柔儿呢？

稍稍思考，他那不甚清醒的脑袋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刺痛。只见他使劲甩了甩头，而后刚要挣扎着坐起身来，却被突然感觉到浑身的劲力一空，又一头栽倒在了泛着霉味儿的棉被之上。

“混小子！躺好别动！老夫刚费尽心思给你拼摆好那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别一下子又给弄乱咯！”

一阵苍老的男子声音在他脑海深处蓦地响起，他不仅没有感到丝毫诧异与恐慌，反而心中满是欣喜。

“师父！是您吗师父？您何时醒过来的？”同样在脑海中惊喜地连连追问，牛大壮突然心绪一低，旋即魂念中都带着痛苦的哽咽，“师父，柔儿没了！我的娘子没了！”

说完，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师父的声音之后，放松了紧绷心弦的他不由地悲从中来，旋即将头埋在破旧的棉被之内开始嚎啕大哭。

“傻小子，就知道哭！别哭了，自己睁开眼看看！”老道士责备的声音带着第一莫名的哀伤和愤怒，但却掩饰得很好，没有让自己这一根筋的徒弟听出异样。

凭借着对师父的绝对信任，他将脑袋从湿漉漉的棉被里抽了出来，而后茫茫然环顾四周。

突然，他只觉得离被他砸了一拳的墙壁更远的半边身子传来一整莫名的凉意。心中似有所感，他猛地扭过头，一种失而复得的无限惊喜神情在他那憨厚的脸上猛然绽放开来。

“柔，柔儿？”他看着紧挨着自己躺着，正拿那双自己无比熟悉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打量着自己的白衣女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身着一袭干净整洁白衣裙的田雨柔点了点头，微微咧了咧泛白的嘴角：“傻子！”

“真的是你！”大喜过望，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脑海中老道士的叮嘱，一翻身便朝田雨柔紧紧抱了过去。

双手穿过妻子含笑的脸庞和身上的白衣，牛大壮突然抱了个空！

“柔儿，你？”

惊异莫名的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碰不着的妻子，仿佛对方只是一团虚无的幻像一般，一时间呆住了。

“混小子！让你别动偏要动！”老道士的声音及时冒了出来，半是责骂半是解释道，“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你那小娘子已经死在你怀里了，忘了吗？如今在你身边的只是她的死魂，你当然碰不着了！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

是了！柔儿已经死了！

闻言一怔，牛大壮的脑海里适时浮现自己昏迷前的影像——浑身筋骨具断，奄奄一息的他死死抱着已经冰凉的田雨柔的尸体，最后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一指点在眉心。

“那，柔儿还能活过来吗？”

看着不停安慰自己的妻子，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切，语带希冀地问脑海里的老道士道。

“唉！”老道士一声长叹，“为师若有那个能耐，自己又怎么落得如今的地步！”

是了，师傅也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之前是一直以死魂的状态在自己未开辟的紫符之中沉睡罢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柔儿？

牛大壮醒悟过来，不由地有些心生绝望，却听得老道士又在自己脑海里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你这混小子倒是有傻福，你那小妻子已经答应放弃轮回转世。老夫已传给她鬼修的功法，从今往后，她依旧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若是有朝一日，她有那个修成鬼王的造化，届时死魂转生恢复肉身重新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一连串的悲喜交加，他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道士闻言语气一高，牛大壮都能想象对方那长胡子长眉毛尽皆竖起来的生气样子：“为师几时骗过你？哼！”

说着，语气再一转，立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混小子听好了！你可还记得在你晕过去之前，那个在你魂魄上动手脚之人？”

“在我魂魄上动手脚......”微微一愣之后，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王冬那一指点出的身影。

“竟是少年模样！不，皮囊只是表象！”

寄居在他紫符里的老道士当然能看见他心中所想，语气有些吃惊地喃喃自语道，

“能有这种奴役手段，还能随意拿出传说中的顶级功法，想来定是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该死的！这混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种老怪物出手跟老夫抢徒弟？”

他丝毫不理解老道士的怨怼与郁结，只能满心疑惑地问道：“师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坏事，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