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不禁一笑,翘起中指和拇指,轻轻弹了小童的后脑勺一下道:“行了,别夸了,你这狡童。”
阿桐捂着脑袋,有些诧异的看着杨毓,抿唇道:“罢了罢了,你可得记得你弹过我的脑袋,还答应了我要请我吃好东西的!”
:“是是是。”杨毓掩唇笑着,自进了院子。
阿桐微微低头思索一瞬,抬头问道:“方才我见你竟朝车夫道谢,倒真是奇怪。”
杨毓转过头看向阿桐,狐疑道:“为何奇怪?”
阿桐负手而立,小脸严正,理所当然道:“不过区区庶民,能为士族赶车也是福分,何必道谢?下仆便要严肃约束,否则,近则不逊远则怨。”
杨毓眼眸晶亮,更加理所当然道:“这样寒冷的天气,王叟年纪又大,还为我赶车。一个士族,又怎能在礼数方面逊于庶民?我道谢才是理所应当。”说着,她挺直着腰背,踏进内院。
阿桐怔住了,一双澄澈的眼睛看向杨毓的背影,良久,他哈哈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士族女郎。”
刚进院子,便见到孔夫人一身素袍,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
:“阿毓!”孔夫人喊了一声,伸出双手。
杨毓伸出手,拉住孔夫人,微微俯身道:“孔夫人,近来可好?”
孔夫人笑着道:“好好好。”说着,挽过杨毓的手臂,牵着她进了花厅。
二人刚一落座,侍婢上前来,捧来好的熏香,将茶烹好。
孔夫人微微扬手,侍婢垂着头出门去。
这时,孔夫人才抬起头,再看着杨毓,杨毓有些不舒服,笑道:“阿毓可是哪里不对?”
:“是!”孔夫人正色,有些严肃道,杨毓愣了一愣,这时,孔夫人眉间泛起一丝不舍道:“你怎敢就那样闯进乱军之中!”说着不住的打量着杨毓,接着有些不放心道:“可受伤了?”
杨毓低下头,有些感动,缓缓的摇摇头:“无,断无。让长者担忧,是阿毓错矣。”
孔夫人亲自将茶汤为杨毓斟满,轻柔的道:“阿毓,我知道你的不易,但是,我有句话,你要记得。”
杨毓一双清亮的眼泛着闪光道:“阿毓谨遵教诲。”
孔夫人微笑着点点头道:“若有日,遇到困难,可向我开口。”
杨毓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孔夫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低下头道:“是。”
孔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将茶杯递到杨毓手中道:“好孩子,你是为了南渡之事而来?”
杨毓抬起头,微微点头,手中的热茶氤氲着暖气,她低头浅吟一口,微微锁眉道:“各大家族一个月后启程,聊城此地,是不能多待了。”
孔夫人微微点头道:“是,孔平临走时便已经预料到此事。”孔夫人也饮了一口清茶,缓缓道:“平郎临走,曾留下话,若聊城有变化,要我们尽管去金陵,他自会带阿秀去金陵寻。”
:“不愧是孔老。”杨毓早已想到,神情并未惊讶。孔老那样的人目光高远,这种事情定是安排妥当,才敢离家外出。
孔夫人微微惊讶的看向杨毓,转瞬便欣慰一笑道:“你果然也想到了。”说着孔夫人放下茶杯道:“一个月后,我们一同上路。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少不得要仰仗你了。”
杨毓赶紧低头道:“不敢,长者言重了。”
二人又絮絮的聊了一会,日暮西沉,杨毓才踏出孔府大门,接下来的日子,聊城少有的安静,各个世家都准备着南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