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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器

阿秋直觉荣遇的性情必然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般生硬冷漠,而应是个豁达爽朗之人,否则亦不会生出女扮男装这等奇思妙想。壮胆答道:

“人之天性,对于日日所见的人事习惯了,自然而然便不会再去怀疑它有何异常。阿秋只见过荣监一次,没有先入为主、习惯成自然的印象,加之今夜荣监是故意以本来姿态现身,与普通宦者显然不同,故此才能猜到。”

荣遇一双狭长凤眸此刻却闪出清亮慧黠的光芒,欣赏之情毫无保留地道:“上来吧!”

阿秋与顾逸登上摘星楼第三层,此刻其中已然亮起灯火,不多时已有小内侍奉上茶具水炉来。

但见此间画兼备,摆设清雅格调不俗,便如一位生的房一般,绝不会有人想到是宦侍居所。

顾逸在外无论茶水均涓滴不饮,上次去墨夷明月的分堂,上的茶也是从未动过。

但此刻荣遇亲手点茶,指绕腕旋,以茶筅击打盏中,其姿势极为潇洒好看。不多时飞花浮水,绿汤莹然,内侍立即将预备好的茶器呈上,荣遇亲自分茶,再令人呈给顾逸和阿秋。

顾逸一直默然注视荣遇的动作,此刻便拿起茶来,一饮而尽。

这倒是出乎阿秋的意料。因她原本以为,顾逸并不会动这茶水的。

荣遇如今容貌,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宦,手上有斑,骨节突出,唯独不经意间透出的目光却是透亮澄澈之至,她望着顾逸,微笑道:“可还能入少师之口?”

顾逸微微一滞,唇边掠出一丝苦笑道:“荣监认识顾某,有多久了?”

荣遇站起身来,走至窗边,凝视幽深夜色,沉吟片刻道:“应该有二十年了。”她回身,目光掠过顾逸脸庞,神情流露一丝温柔,答道:“记得我第一眼所见的少师,与现在很不一样呢。”

阿秋呼吸陡然一窒。

无论南北两朝甚至整个天下,从来没有人知道顾逸的来历。顾逸留给世人的全部印象,就是十年前自宫中出,提镂月剑平乱定天下。

但是荣遇说她二十年前见过顾逸。

二十年的顾逸,应当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荣遇这等人物,又是在哪里遇见的他?

荣遇的回答,却解释了阿秋的疑惑。

她继续地道:“天机四宿自入宫尽忠,便已成为了隐形人。除非于皇家有碍,否则一切事不闻不问。所以很多事,即便在眼前发生,我们也会当作没有看见。”

天机四宿入宫,是在四十年前,此外终其一生固守宫中,哪怕兵刃战火,宫室坍塌,也没有离开过。

那么她说的二十年前曾见顾逸,必然是在宫中。

顾逸并不是十年前才入宫清叛。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在宫中。

顾逸低头不语,似是沉浸回忆,而忘却了身外的一切事务。

荣遇微笑道:“少师还未答我的问题,这茶可还能入得了少师之口?”

顾逸有些艰涩地道:“荣监既于二十年前见过顾某,当知顾某这副躯体,与普通人不同。不瞒荣监说,早已不能辨识滋味。”

是在哪里,听到过似曾相识的话。

阿秋在脑海中回想。片段零星的记忆,电光火石般掣过。

“我这副身体本已衰朽,全靠丹药的支持才能保存至此。你的匕首是战国古物,其上千年古兵之气,正好克制我的身体。所以伤损不能修复。”

那一夜在密室里,顾逸所说的话,早已被她尽可能刻意忘记。

但此时此地,却又鲜活清晰地响在她心头。

顾逸体质特异,所以是尝不出茶水味道来的。无论是她沏的茶,还是别人沏的茶。

荣遇温和地道:“既然少师不能尝出茶的味道,为何又要勉强喝下,以掩饰对荣某生平无言以对的感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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