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玲抵达派出所没多久,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女人也赶到派出所,她名叫谢春丽,是周政的姘头,曾经是方雪玲公司的财务,现在被辞退了工作,但周政和她早就掏空了方雪玲的公司,开了一家颇有小资情调的咖啡馆,摇身一变,从打工者变成老板娘。
谢春丽见到方雪玲的瞬间,嘴角露出不屑之色,方雪玲眼中隐忍之色,面对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对手,她在气势上显然略输一筹。
一般来说,派出所都会提倡私下和解,所以在警员的组织下,发生冲突的双方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会议室开始谈判。
谢春丽见周政额头有伤,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低声道:“他们怎么能打人呢?不行,这件事我们一地要追究责任,谁打了你,我们告他。”谢春丽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瞪着方雪玲。
警察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淡淡道:“你好像搞错情况了。是他冲到三味堂用榔头胡乱打砸,破坏别人的财物,最后甚至试图伤人,在缠斗过程中,自己大意撞倒了桌角,才会受伤。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咎由自取。”
谢春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起身,泼辣地说道:“天啊,我这是遇到世界上最黑暗的事情了。明明是周政受伤了,你们反而说责任在他,你们还是人民警察吗?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名人,就拉偏架吗?我们这些小市民就得不到法律的保护?”
警察深吸一口气,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我们是实事求是,你怎么能无理取闹呢?”
“什么叫做无理取闹?你们是官商勾结,故意欺负我们是平头百姓。”谢春丽重新坐下,双手抱在胸口,摆出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架势,“人都伤成这样,还要被威胁,天理何在?别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们,现在媒体这么发达,我有朋友是有名的记者,小心我曝光你们的阴谋诡计,将你们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
周政很满意地朝谢春丽点了点头,自己跟她勾搭在一起,不仅看中她比方雪玲年轻貌美,还因为她特别精明,本质上和自己是一个类型的人。
周政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方雪玲,淡淡笑道:“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给我十五万,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我也不会继续上门骚扰,至于我女儿周靖淇,也交给你们来治疗,是死是活,我绝不过问。”
周政对周靖淇的冷漠终于激怒了方雪玲。
方雪玲泪流满面地控诉道:“周政,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周靖淇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周政露出冷笑,怒道:“我还没良心吗?当初得知女儿生病,我难道就没有东奔西走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始终无法认清楚现实。难道我不想救她吗?但她得的是绝症,是白血病,即使骨髓移植了,还重新复发。你竟然还要固执己见地继续给她治下去。我们的夫妻感情破裂,怪不了别人,而是被你给亲手毁了。”
方雪玲气得直哆嗦,苦笑道:“她是我女儿,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也得去争取。”
“哼!她的确是你的女儿,但至于是不是我的种,恐怕还有待商榷。”周政眼中流露出一丝讥笑。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竟然怀疑这个?”方雪玲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周政。
周政怒道:“当初你答应嫁给我那么突然,我仔细想想,太多可疑之处了。我们结婚没多久,你就怀孕了,后期去医院检查,你都没有让我跟你一同前去,周靖淇是个早产儿……妈的,我越想越不对劲,我竟然成了个背锅侠。”
“你太可怕了,靖淇是你的亲生女儿千真万确,你如果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方雪玲突然很寒心,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怀疑女儿是否亲生的,难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周靖淇表现得很冷漠,还要求自己生二胎。
“亲子鉴定就不用了。”周政淡淡道,“毕竟靖淇和我生活这么多年,彼此还是有些感情。我的意思是,让她尽量轻松地度过人生最后一程,而你呢,动用各种办法治疗她,岂不是让她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现在更是可笑,竟然想用中医的办法,给她治病。中医能治好白血病?完全是无稽之谈,难道还不是天大的骗局吗?”
谢春丽目光落在苏韬的身上,冷嘲热讽道:“还真是个愚蠢的女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他是借助你女儿的病来炒作,借此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呢。”
周政在三味堂弄得头破血流,对苏韬自然深恨不已,挖苦道:“现在打着幌子招摇撞骗的骗子太多了,没想到你蠢到这种地步,即使没有任何希望,也不能寄希望于缥缈虚无的东西。”
方雪玲看了一眼苏韬,没有任何表情,她心中惭愧,因为是自己将苏韬牵扯到这件事里,苏韬不开口,她必须得为他据理力争,“第一,苏神医没有骗我任何东西,他不仅没有收任何治疗费用,还给我提供了一个订单;第二,虽然我为了治好女儿的病,想尽一切办法,但并非失去理智,找到苏神医是做过很多调查,而不是病急乱投医。”
周政嘴角露出冷笑,不屑道:“还知道病急乱投医这个词呢?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的医生都是吸血鬼,会榨干你所有的价值。你刚才说没有收你钱,还给你介绍生意,完全不符合逻辑。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从某种角度来看,我是想拯救你,在你越陷越深之前,给你和女儿留个退路,好歹你我夫妻一场,她跟我姓周。”
谢春丽冷笑着附和道:“我看姓苏的也不是看中她的钱,只不过是希望借助这件事情,想要提高自己的人气罢了。不然干嘛主动送钱给她,她那个公司现在负债累累,随时都会倒闭。我打个电话给银行,她立即就得破产。”
周政摇头道:“好歹夫妻一场,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给你一个机会吧,如果愿意给我十五万,那么我们不会将公司的真实运营情况对外公布,你还可以苟延残喘。”
苏韬终于开口说话,苦笑着与参与调解的警员道:“他俩刚才算不算得上敲诈勒索。”
警员板着面孔道:“当然是。”
周政面色红白一阵,懊恼刚才跟谢春丽说话太过激动,完全飘了,竟忘记这里是派出所。
他连忙改口道:“我们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难道开玩笑也犯法吗?她又没有真将钱交给我们,所以罪名不成立。”
苏韬冷笑道:“你真的懂法吗?拿着榔头去三味堂打砸抢,难道不触犯法律吗?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女性,刚才攻击我的声誉,诋毁中医,难道不侵犯名誉权吗?”
谢春丽挑了挑眉毛,不屑地看了一眼苏韬,冲着方雪玲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难怪你腰杆突然直了,原来是找到了靠山,别以为我们没辙,我已经联系好了那个记者朋友,他晚点就会深入调查这位所谓的苏神医,看他究竟是货真价实,还是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你!”方雪玲又恨又怒,恨的是自己没有反抗能力,怒的是竟然牵扯到了苏韬,“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牵扯到苏神医。”
“嗬,看她这么维护姓苏的样子,我看恐怕是两个人私下有一腿吧?”谢春丽故意挑拨道。
虽说周政和方雪玲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名义上还是自己的老婆,是男人如何能忍受这种屈辱呢?
周政冷笑道:“那我得提醒你这小伙子,她天性凉薄,想焐热她可不容易。”
警员在旁边也是听不下去,拍着桌子,训斥道:“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这里是哪儿,是信口胡诌的地方吗?会议室安装了监控设备,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下来,这以后是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
周政瞪大眼睛,和谢春丽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果然被吓住,略微收敛。
会议室有监控是不假,但估计没办法录下声音,这警员也是吓唬这对奸夫淫妇,虽然有点迟,但他还是警觉地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准备收集两人胡言乱语的证据。
谢春丽和周政都非常狡猾,说话开始不再那么嚣张,坚持要苏韬赔偿自己受伤导致的误工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并要求接周靖淇离开三味堂。
苏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该拘留拘留,该赔偿赔偿吧。”
方雪玲有点意外地望着苏韬。
这对奸夫淫妇颠倒黑白是非的能力,还不是一般强,苏韬也见过不少坏人,但这两人绝对出类拔萃,坏到一种极致。
苏韬笑着说道:“他损坏了三味堂的东西,涉嫌破坏他人公共财产,起码要被拘留个五六天吧。等他出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周政有点坐不住,频繁给谢春丽使眼色。
谢春丽也是一直在看手机,他们今天肯定是有备而来,终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道:“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个朋友过来了,等你们见过他再离开吧。”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一米七不到,身体微胖,秃顶的中年油腻胖子穿着白衬衣,夹着个公包,用纸巾不停地擦拭头顶的汗,急匆匆地走入会议室。<!-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