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葭想起那一晚,因为女儿惨死而双目失神的男人,可如今女儿的头七还没过,周朗逸便和女儿的同窗在一小院里厮守,真是讽刺。
况且从江耘所查来看,这个宋舒是一年前来京城的,也许一年前她就已经是周朗逸养在外面的外室也不一定。
正午时分刚用过饭,小厮又传来消息,信上字迹一看就是江耘写的。
【抓奸一事小阁老亲自出面摆平,九姑娘毋担心。】
【宋舒已验身,却是女子,且已有身孕。】
宋舒是周慕琪父亲的外室,又确定她是女子,且王敦死的那日她有不下场证据。
这桩桩件件都在提醒冯葭一件事,她的推理错了,宋舒不是陆巡。
可是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冯葭为此忧愁了三日,这日晚上,依旧理不出个头绪,她睡在院子的长榻上看月亮,忽然旁边一声轻响,是什么东西轻轻落地的声音。
挂着的灯笼映出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院子,冯葭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正从后院往这边来,那影子跑得极快,几乎一瞬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冯葭眉睫微微一笑,手比脑子更快,腰上的长鞭稳稳落在手心里,朝着那人招呼上去,叮的一声,长鞭撞在短刃上发出一道刺眼的火光。
“是我。”那人道。
声音像潺潺的泉水砸在青石上的声音。
冯葭身体放松下来,手中的鞭子即刻收回,重新捆在腰上。
“蕴玉大哥?”
李蕴玉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夜行,帽兜罩在头脸上看不清面容,只露一双很有特点的水墨色眼睛。
他来得悄无声息,就连自己的暗卫都没有发现,可想而知,此人功夫究竟有多高深莫测。
冯葭这般想着便从长椅上坐起来,笑了笑:“蕴玉大哥,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李蕴玉将手中的短刃入鞘,摇头,“按照你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那封信确实是谢慧写给谢乾的,但是他幕后之人并没有找到。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最近谢慧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冯葭也摇头,“他这几日除了上朝之外,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曾出去,也不曾见什么人,只是……我安排的暗卫被他发现了,除了个干净,虽然他不知道是我,但是已经引起警觉,所以一个月以内我都不会再安排新的暗卫过去。”
李蕴玉点头:“无碍。”
冯葭缓缓道:“蕴玉大哥过来就是说这个?”
李蕴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回过神道:“周朗逸准备抬宋舒为妾室,婚宴就安排在明日。”
冯葭叹口气:“周朗逸唯一的女儿死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室就怀孕了,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迎娶宋舒这事我知道,前两日府上已经收到请帖了,明日我会随着麝老太君一起过去参加婚宴。”
“只是很奇怪。”
冯葭蹙眉继续道:“首先宋舒这个身份,她是周慕琪的同窗,与周朗逸差了一个辈分,却甘愿做个能当自己爹的人的外室,姑且说她是爱慕周大人的权势和钱财,那么时间上也很奇怪。”
“周慕琪刚死,她便有了身孕,而且周慕琪头七刚过他们便要举行婚宴,算起来的话,明天是王敦死后的第四日,也就是往生阵开启的第四个轮回。”
李蕴玉墨色的眼眸微垂:“你的意思是说,明日陆巡会再杀人?”
“可是,宋舒是女子,这便意味着这几起案件不一定就是关联的,也不一定是陆巡杀人。”
冯葭端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而后道:“不,我不得不这么想,因为实在是太凑巧了。无论是周慕琪,还是顾卫风,亦或者是王敦,他们都与周氏兄妹有关,我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冯葭转过身,在院子里踱步,喃喃道:“我漏掉了什么,我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到底是漏掉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