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暗,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好似神仙打翻了颜料盘,从墨色晕染成橙红,再由橙红变得浅淡,露出钳青色的天空底色,颜色的自然过度,美得犹如一副油画。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放松下来了,沿街摆摊的小贩,带着孩子的父母,推着老伴儿的老婆婆,追逐着主人的小狗,亲密的小情侣……一切是那么生动鲜活。 等红灯的间隙,许念看向路旁的人们,眉眼含笑的问道:“孟宴臣,等你以后老了,我也推着你出来遛弯,怎么样?” 一瞬间,孟宴臣的心像被击中了一样,狠狠的漏跳了一拍。 原来她也喜欢我。 搂着她腰的胳膊又收紧了一分,他凑近许念,说:“绿灯了!” 白期待了,许念倒是也不着急,她才察觉出,这家伙对她好像也有点儿意思,心底一刹花开靡途。 机车冲了出去,城市道路,许念开的并不猛,她听到他说:“还是我推着你吧!” 本来右拐回家的路,许念直接过了路口,机车呼啸,朝不远处的沣澜江而去。 机车一个利落摆尾,稳稳的停在江边。 江水粼粼,映着对面大楼的霓虹灯光,显得炫彩多姿,水面上浮着几条轮船,汽笛声格外亘古悠长。 许念摘下头盔,倚在机车上,白皙的手指插|入发丝,将烟粉色的长发朝后撩去,她意味深长的看向孟宴臣,笑的格外迷人。 路灯昏黄,四周偶尔传来鸟雀的啾鸣声,江风徐徐,送来几许清凉。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注视着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此刻自己的模样,孟宴臣一手将头盔跨在腰间,神情放松,弯起的唇角毫无收敛。 他朝许念凑近一步,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沈星念,你是在找人玩吗?” 许念脖颈微仰,也朝他凑近一分,看着他的眼睛说:“孟宴臣,我从来不和人玩爱情游戏。” 孟宴臣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渴望,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薄唇轻轻触碰,再没有分毫越界的举动。 许念笑着搂住了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孟宴臣,你好纯情!” “这是你的初吻?”许念仰头问道。 “是!”孟宴臣一把将她抱到机车上坐下,两人视线平齐,他总是这么细心,让人很难不喜欢。 “你不是吗?”孟宴臣反问道,都没觉察出他的语气有多年酸溜溜。 “当然是。”许念肯定答道。 孟宴臣这家伙,看上去无坚不摧的,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细腻。 “好神奇,我们竟然在一起了。”许念赖在孟宴臣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觉得这一天有些梦幻。 孟宴臣又何尝不觉得神奇呢!他本来只是路过音乐教室,结果,就是那一眼,他现在可以从她的全世界路过。想到怀里的姑娘将会陪自己度过余生,孟宴臣轻声道:“真好!幸好!” 幸好没错过。 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腻歪在一起也不觉得无聊,天马行空的闲聊着,时间就像是被按上的加速键,过的飞快。 许念将孟宴臣放到离他家别墅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笑看着他,“我就停在这里了,你自己走回去吧,省的付姨看到我这幅样子又要说我,我真是怕了她的唠叨,甜蜜的烦恼啊。” “你不会觉得我妈管太多吗?”孟宴臣问出了自己心底埋藏了许久的秘密。 许念怔楞了一瞬,她扭头看了孟宴臣一眼,虽然灯光昏暗,她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挣扎和脆弱,“和失去相比,我都可以。” “对不起。”孟宴臣想到许念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许念上前给了孟宴臣一个结实的拥抱,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她也许是严苛了一些,有几分大家长的□□,和那些不负责任的母亲比起来,她算好的;可和那些开明的母亲相比,她显得不够好。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做母亲,她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便学着自己父母的样子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希望你成长的比她更加优秀。” 许念轻声说道:“可若是你不喜欢的,你告诉她,她最终也不会强迫你。” “会吗?”孟宴臣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会的。一个母亲的眼神骗不过自己的孩子,她爱你胜过爱她自己。”许念看了眼隐在景观树后的付闻樱,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压抑,我觉得自己就像母亲手里的提线木偶,完全无法自主。”孟宴臣的情绪就像打开了闸口的洪水,汹
涌而出。 “可你这只小木偶,却在今天给自己找了个个性十足的女朋友,这难道也不自主?”许念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脸颊,将他从糟糕的情绪中拉出来,“你的优秀,足矣让我侧目,我是如此举世无双,可见你有多么非凡了吧!” “自恋鬼!”孟宴臣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可他的表情明显就在告诉许念,你比自己说的还要好。 许念贴着他的手心撒娇般的蹭蹭,郑重的告诉他,“独一无二、无与伦比、惊采绝艳、帅裂苍穹、此处省略八百字的夸奖。孟宴臣,如果你不开心,记得告诉我,我可以永远做你的港湾。” “夸人都要省略八百字,你可真棒!”孟宴臣笑着将许念紧紧的拥入怀中,温声道:“这么优秀的我,你遇上了,便不能再放手。” “当然!你可是我的天降大宝贝!”许念这甜言蜜语的情话一通输出,成功的羞走了付闻樱女士,也成功的抚慰了自己男朋友的情绪。 “晚安,明早去学校,我去接你。”孟宴臣将许念颊边的发丝拨去耳后,他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k!”许念跨上机车,朝他比了个手势,猛然回身在孟宴臣脸上啵了一下,“阿宴,做个好梦!” 看着许念疾驰而去的背影,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孟宴臣抬手摸上了还留有她余温的吻,此刻的他,笑的分外好看,连唇边浅浅的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许念没说错,真是格外可爱。 “小姐回来了,要吃点儿东西吗?”妇人面对许念的态度,恭敬中透出些许拘谨。 “不用了,谢谢李婶儿。”许念将包放到一旁,有些惫懒的歪靠在沙发上,手背搭上额头,微阖双目,“李婶儿,你先回家吧,以后不用特意等我,按时下班就行。” “谢谢小姐。”李婶儿解开围裙,给许念倒了杯温水放到茶几上,便开门离开了。 李婶儿是肖家的保姆,做饭手艺不错,为人也老实,姑姑特意安排她来照顾许念。 偌大的别墅只余许念一人,空旷且安静,客厅的水晶大吊灯折射出细碎璀璨的亮光,给屋子增添了几许温情,许念起身直接上了三楼。 现在高三开学没多久,许念也是刚刚转回燕城高中,沈父为了方便女儿生活,特意提前布置了这处房产。 上下共五层的别墅,整个三楼将近三百平,只有许念的卧室和她的衣帽间;二楼是房、琴房、画室和舞蹈室等,是她学习的地盘;一楼有两间客房,会客厅和餐厅也在这边;楼下还有红酒室、私人影院和k歌房,是让她放松心情的;最震撼的还是最底层一车的豪车,全是这些年沈父送给许念的。 说起沈父沈元坤,他确实是个成功的商人,放眼全球而言。 沈元坤是华曼集团的董事长,不苟言笑,威严睿智,个是妥妥的富三代。而今年过不惑,依旧保持良好的作息和运动,生活上不沾情爱,工作上励精图治,就他目前创造的财富,足够许念胡乱挥霍三百年,还富富有余。 许念窝在被窝里翻看着刚才和孟宴臣的聊天记录,渐渐的,记忆被拉回到从前。 那是沈星念十三岁的时候,母亲的死让她久久无法释怀,再加上年幼时被绑架和阴影,僵硬的父女关系,所有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她最终跳江而亡,许念也便进入这个世界没多久。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沈星念的母亲——黎曼。 黎曼家境优渥,是个中英法的混血美人,确切的说,是个大美人,而且这个美人含苞带刺,以至她对异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是个画家,一生都在追逐心中的艺术和自由,她鲜活怒放,可她却爱上了沈元坤这个性格内敛,寡言少语的男人,注定了她们感情路上的悲剧结局。 经过沈星念被绑架这件事,也许,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的婚姻最终走到了终点。 黎曼带着沈星念去了国定居。那时候,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正常时,她对沈星念很好,带她去游乐场,买漂亮的小裙子,一起去逛街,吃她喜欢的冰淇淋,也不强迫她必须去上那些兴趣班;可她不正常的时间居多,她放浪形骸,玩弄感情,在不同男人之间来回辗转,会逼沈星念去上她不喜欢的钢琴课,会严格要求她什么都做到最好,会将她关小黑屋…… 出事那天,她情绪依然不正常,她带着沈星念和她的新男友出门用餐,结果,在繁华街道,她之前交往过的一个男友因为求爱不能,举木仓而来。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在那男人朝新男友开枪的一瞬,新男友随手拉过身旁的沈星念来挡,那一刻,黎曼母爱迸发,她拼尽全力推了沈星念一把。 子弹射出,沈星念重重的摔
向一边,黎曼和那个男人应声倒地, 子弹擦过她的颈动脉,射入了新男友的心脏。不等大街上惊慌失措的人们回神,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黎曼,男人也举木仓自杀了。 那天,她穿着条白色点缀黑色小花的裙子,殷红的鲜血从她的颈间喷涌而出,沈星念的小手无论如何也止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带着她体温的鲜血顺着沈星念的指缝溢出,跪趴在大街上的她,哭喊的是那样无助,“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出门之前,母女二人刚吵过一架,沈星念被反锁在自己卧室一整晚,她出门就朝黎曼大吼道:“我讨厌你,讨厌你!恨不能从你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