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师爷,咱历阳靠近马鞍山,县里在马鞍山做工的不少,这要是粮食种得好,都跑回来务农,不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安行周盯着安兴国,良久才叹口气:“儿子,你能想到的王爷想不到?还是觉着王爷用人不行,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安兴国摇头:“那怎么可能?就冲着王爷敢于让咱们疍吏做官,那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是的!儿子,你是不信这土豆能有亩产两千斤吧?”
“嗯,孩儿是有点不信。不过王爷这么说,应该靠点谱,估计亩产总有一千斤上下吧?孩儿就想着土豆种的好,那在马鞍山做工的百姓不都得跑回来?”
安行周摇摇头,慈爱的看着安兴国:“受人之恩需涌泉报答这是对的。可你还是看的浅了!王爷说亩产两千斤,爹觉得绝不止两千斤!那么地里粮食多了,价格呢?不要指望那些粮商有良心,粮食价格一定跌!现在你还担心百姓都从马鞍山跑回来么?”
安兴国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爹!我懂了!五口之家只要三人种地,就足够一年所食,剩下的不如做工!土豆要是在历阳种的好,那马鞍山的矿工不仅不会少,还会多!”
安行周欣慰的点点头:“对喽!傻小子,遇事多看多想,很多事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嗯,爹教训的是。爹,孩儿先在城隍庙前圈一块地,种上一亩即可。然后在城外选一块下田,种上十亩地。剩下的育种,都收进太平仓。爹,你觉得如何?”
安行周点点头:“还行!考虑的还算周全。城隍庙那块地下种的时候要大张旗鼓,也不用精心,就让来来往往的百姓看着。等收粮食的时候,再让全县百姓围观,不愁土豆推广不下去!哦,谨记太平仓看好,千万别低估这帮粮商和地主的狠毒!”
历阳县在史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境内横江为长江天险之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阳城不大,却也有五六万常住人口。县太爷率领一众衙役在城隍庙前敲锣打鼓,这可是大事,怎么能瞧瞧热闹?于是乎城隍庙前人山人海,都在伸长脖子静等县太爷如何行事!
安兴国看看人也聚的差不多了,举起铁皮大喇叭:“诸位乡亲父老,吴王千岁给大家送祥瑞啦!看见没?就是这个玩意,它叫土豆!可别小看土豆,能当菜能当粮,绝对的好东西啊!”
安兴国来了历阳也是一年有余,历阳百姓对这位县太爷也是评价颇高。别的不说,这县里的案、捕头之类的疍吏,再不敢像从前一样,欺上瞒下欺压百姓了。就这一条就够百姓们送上万民伞的,何况县太爷还没什么官架子,走到谁家也是叔叔大爷叫着,那是历阳史上最好的父母官!
当下就有脸皮厚的叫嚷起来:“县太爷,这土豆这么好,种子贵得很吧?”
安兴国鄙夷的啐一口:“溜溜,你是怕老子卖的太贵?告诉你小子,价格再议!诸位老少爷们,这土豆最厉害的地方在亩产,一亩地据说,呃,据说千斤往上,还不挑地!”
溜溜立即摇头起哄:“县太爷,有这种神仙东西么?你尽哄我们开心!”
安兴国笑骂一声:“你小子懂个屁!诸位,知道大家不敢信,看见没?就这圈起来的一块,咱种上一茬,大家一起看着,看看到底亩产多少!”
溜溜又嚷嚷起来:“县太爷,城隍庙这里的地也能种粮食?稻米撒下去,也就能看看稻花的。”
安兴国大笑:“这样的地都能有好收成,你们还怕家里的地长不出好粮食?等收一茬以后,县里就会卖种子,大家别急啊!”
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两人正在交头接耳。“常员外,你说安兴国说的靠谱不?真有这么神奇的庄稼?”
另一个大腹便便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笑着摇头:“吴王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八成这又是安兴国的师爷爹搞出来的把戏。”
“不可能吧?吴王虽说弄那个什么工业不得人心,可本事却不是吹出来的,就连皇上也不能把吴王怎么样!万一是真的呢?”
“哎,季兄,怕什么?依我看就算这个土豆有安兴国说的那么好,亩产顶多五百斤。哼!当官的嘴里的话至少打三折,不,至少打一半埋伏,五百斤也就和稻谷差不多,你怕什么?”
另一位姓季的中年人点头:“说的也是。何况,呵呵,种子粮总是要卖的,那些泥腿子能买多少?咱们大不了加价么?哈哈哈!”
从这一天起,历阳长黄庙前总要有人,从那块据说种了土豆的地前经过。从一开始的人流如梭,到后来的稀稀拉拉,渐渐的历阳百姓慢慢忘掉了,城隍庙还种着一种叫做土豆的神奇庄稼。就算有人还偶尔提起,也是笑话英明神武的县太爷居多。
三个多月之后,历阳城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城隍庙前安兴国心中忐忑面上笑容满满,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过来。溜溜跑过来,着急的说道:“县太爷,我不要土豆种子了,给点钱行不行?”
安兴国看着地里枝头上跟小茄子一样的土豆种子,心里也有点不托底,只是他当初和溜溜玩了一出牵驴的把戏,可不敢让溜溜叫嚷出去。安兴国阴沉着脸:“溜溜,想好没有?改了可就不能换了!”
“想好了想好了,给一吊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