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魔王茫然盯着他。 沙依果果这时候突然说:“他不认识你,他是才出道的狗人,不久前我才给他取了个名字,怎么会认识你神棍无影程八爷,只怕,你们找错了人。” 程八爷厉声说:“认错人?他的面具,和多布描述的长相,只怕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说到这里,他反手一抽棍子,地狱魔王头上的竹笠和面具就掉了下来。 他出手棍子果然无影。 地狱魔王的真容就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睛里。 沙依果果看见地狱魔王的真容,也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一步。她惊恐的盯着他,说:“我道是你长得丑,没想到会是如此恐怖!地狱魔王这个名号,跟你的确很般配。” 这时候,程八爷厉声说:“你化成灰我们都认得。” 地狱魔王没有生气,慢慢地捡起树皮面具和竹笠戴上,不明白的盯着程八爷。 沙依果果看见戴着竹笠跟面具的地狱魔王,就没有那么恐怖了。她转身对程八爷说:“十八年前,他应该刚刚出生,怎么会跟你们结仇?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程八爷厉声说:“我们八人亲眼见过的,怎么会弄错?” 卖打药的怒声说:“八弟,你还跟她噜嗦什么?我们赶快开了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来祭二哥在天之灵,不就完了吗!” 程八爷沉着脸说:“六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兄弟要杀人,总要杀得光明正大,不但要叫天下人无话可说,也要叫对方口服心服。” 沙依果果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瞎子凄然说:“不错,我们既已等了十八年,又何必在乎再多等一时半刻?” 他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别人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牛陛说:“那么老八,你的意思还想怎样呢?” 程八爷说:“我们不但要先将话问清楚,还要找个外人来主持公道,若是人人都说郑某人该杀,那时再杀他也不迟。” 卖打药的跳了起来,大吼着说:“还问个锤子,我就不信还有人会说他做的事不该杀!” 瞎子冷冷地说:“既然没有人会说他不该杀,问问又有什么不可以?” 卖打药的咬了咬牙,说:“你……你想找谁来主持公道?” 程八爷说:“我们找的人不仅要绝对大公无私,而且还要和澜沧八爷及郑某人双方都全无关系。” 牛陛皱眉说:“你找的究竟是谁,快说吧。” 程八爷说:“第一位就是铁掌震八方的多布,此人在这螺髻山一带可称是最有名望……” 沙依果果突然笑着说:“你们还不如不问,该怎样就怎样,用不着这么麻烦!” 牛陛冷笑着说:“听牡丹仙子的口气,好像对多布有所不满……” 瞎子淡淡地说:“多布既然曾找过老大报告他的行踪,又出计谋将他带到这里来,自然和他有些过节,又怎会为他主持公道?” 程八爷说:“即使如此也无妨,除了多布之外,我还找了两个人。” 瞎子说:“哦?” 程八爷说:“这两人一个是在茶馆中卖唱的老先生,可说他是此道第一名家,却又和江湖中人全无关系,另一个是一出江湖就成名的少年……” 牛陛惊异的说:“一个毛头小伙子,懂得什么?” 程八爷说:“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性格刚直不阿,可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我和他相识虽才两天,但早闻他的侠名,确信他绝不是油滑的小人,当你们见到他,也一定会信任他的!” 牛陛冷笑着说:“相识才两天,就能看得出他是不是好人了吗?看来你这个喜欢乱交朋友的坏脾气,竟然到今天都还没有改。” 薛三爷突然怒吼着说:“当年若不是你将这姓郑的带回来,说他长相虽然凶恶,但心地却很善良,还说长相凶恶的人不一定是坏人,长相正派的亦不一定是好人,我们又怎会和他交朋友,曹老二又怎会死在他手里?” 程八爷垂下头,也不敢说话了。 瞎子却说:“无论如何,找几个人来作公证,这主意总是不错的,澜沧八爷总不能胡乱杀人。”他笑了笑,又说:“何况,老八既然已将人家请来了,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雪地里喝西北风吧。” 牛陛惊讶的说:“人已经来了?” 程八爷苦笑着说:“我本来是想将他们一齐请到李掌柜那里去,当着大家的面,将此事作一了断的,不想大哥已将郑某人带到这里来了。” 牛陛沉默半晌,霍地拉开了门,大声说:“三位既然已经来了,就请进来吧。” 地狱魔王已经拿定主意,不回头去看他们一眼,他实在不愿再看见那铁掌震八方多布一眼。他的狡猾,奸诈,阴险,教他看一眼都会呕吐。 他已抱定主意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做,看这些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沙依果果似乎也跟他一样。 只听脚步声响,果然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第一人脚步沉稳,呼吸很轻,一听就知道他的内家功夫了得。多布一生的功夫都在双掌上,没有深厚的内功是无法震八方的。 第二人的脚步很浮,走进来时,还在轻轻喘着气,这人身上显然一点功夫都没有。 地狱魔王并没有听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来的难道只有两个人? 难道第三个人走路时居然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是的,他没有脚步声。但地狱魔王却知道他来了。他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虽然那呼吸声很轻,轻得就如没有呼吸一般。 他还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瞎子站了起来,说:“为了在下兄弟当年的一点恩怨,劳动三位大驾已是不该,又害得三位在风雪中等待多时,更是该死,但请三位恕罪。” 他说话的声音永远不快不慢,冷冷淡淡。谁也听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意存讥讽。 地狱魔王听见多布说:“我辈为了江湖公道,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易七先生何必客气。” 地狱魔王听得眼角浮起一丝冷笑,这种堂前人话,背后鬼话的人他简直想吐他一口黏痰。 他又听见一个很苍老,却又很清朗的声音说:“老朽虽只不过是个卖唱的人,但每天所唱的都是江湖中的侠义之事,对江湖中那些侠义之人,心里更是久已仰慕得很,今日承蒙各位看得起,能到这里来,更是老朽三生有幸。” 瞎子冷冷地说:“只望阁下回去后,能将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向天下人原原本本地唱出来,我兄弟就得益匪浅了。” 那说的赔笑着说:“这一点老朽更是义不容辞,老朽必定会将今日所见、所闻,一点不漏地编成歌词唱出来,程八爷找老朽来参与此事,也就是这个意思。” 地狱魔王跟沙依果果这才知道程八爷找这人来的用意,他们不禁在暗中佩服程八爷办事之周密,什么事都想得到。 牛陛突然说:“不知这位朋友贵姓大名,能否见告?” 这句话显然是对第三个人说的。 但第三个人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