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中午时候温婉对着大伯爷放下的狠话,愤怒变成了恐慌,“你既然知道齐家的心思,为何还要放出半个月后成亲的狠话?”
柳姨娘一想到自己今日满城的寻裁缝和绣娘,逢人便说温婉的婚事,如今大半个平县都已经知道温大姑娘半个月出嫁——
柳姨娘整个身子颓然的砸到杌凳上,眼睛里只剩恐慌,“完了,完了,半个月后…你跟谁成亲?”
温婉却和她态度截然相反,“不怕。还有半个月。足够我温婉招婿。我就不信,偌大个平县,还找不出个肯入赘的男人。”
“对对!”柳姨娘也被她激出了两分血性,拳头握紧,“天下男人那么多,没了齐贵立,还有赵贵立,就是抢…我也给你抢一个。”
柳姨娘越说越觉得这法子行,眼睛都在发着绿光,“我回去就去求我爹,还有我几个弟兄,明天就上山去抢人。我知道西山有个猎户,面容清秀,就是带着个瞎眼的老娘,一直找不到婆娘。我明日便山上将他绑了来——”
“姨娘且慢。我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温婉敲了敲桌上那张写满子的软纸,缓缓将那纸推向柳姨娘。
柳姨娘看了又看,随后见温婉半天不说话,故作高深,一下也恼了,“咋了,这字认识我,我又不认识它。上面都写了啥?”
噢,忘记柳姨娘不认字了。
“这是放妾。”不等柳姨娘大喊大叫,温婉率先按住她的肩,“我再拨你三百两银子,城南那边还有一处小院子,够五六个人住,我也过到你名下。对外就说是辛苦你为温家生了温静。放妾往官府一备案,你就是正儿八经的良民,温家那些族老们休想从你身上掏走一个子儿。”
柳姨娘期初满肚子阴火,到后面却慢慢听出滋味。
这不是就是将温家的一半江山托付给她柳依依了吗?
她看着那小娘子线条流畅的下颚线条,那闪动如暗火的眸子,心中暗暗诧异:温大姑娘何时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若是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我也不至于十分被动,将来也有东山再起的资本。若是此次危机安稳度过,无论爹能不能挺过,将来…我都认姨娘做我母亲。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将姨娘请回温家,给姨娘养老送终。”
温婉自认这是她能给柳姨娘最好的条件。
原主亲娘死了十几年,而柳姨娘跟着温老爹也有十年,温婉信得过柳姨娘,却也不愿意全信。
这也是为何只给柳姨娘三百两的原因。
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人心诡谲,不得不防。
哪知柳姨娘一听到“温维明”可能会死,一下眼眶就红了,语气也变得酸涩起来,“若你爹死了,我做这个正头娘子…又有什么意思。”
她又红着眼瞥温婉一眼,“你是他姑娘,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温婉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下。
她感恩上天给了她一条新生命,因此一直努力的融入这个朝代。
但是只有此时此刻,看着柳姨娘红肿的双眼,温婉才觉得自己仿佛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了一丝归宿。
柳姨娘是纯爱战士。
纯爱战士只用两句话,就将她杀得片甲不留,睡前都要坐起来扇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可恶。
她竟然对纯爱战士使用心计。
温婉唇角尴尬一勾,只好快速结束这个话题,“那如此就要委屈姨娘了。”
柳姨娘并不在意,“那西山的猎户…你还要不要?”
“不要。”温婉也放了一句实话,“最好是外地的,没有根基方便拿捏。”
将来若是去父留子,也更方便。
当然,这话她没和柳姨娘说。
柳姨娘也没细想,“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时间仓促,怕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