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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城春草木深

殊不知姜雪蕙回到房间,将邸报交给了作小厮打扮的玫儿,玫儿看完后痛哭流涕。

姜雪蕙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道:“好玫儿,那人死的很惨,都是活该。日后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玫儿给她跪下连磕几个响头,流泪道:“谢谢大姑娘当年相救之恩。还帮我掩盖了此事。”

姜雪蕙微微一笑。扶起玫儿,见她哭的可怜,浑身颤抖,就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她心道:“这么死倒便宜他了。当年给他下的慢性毒药可贵啦。才让他受了几年的罪,远远补不上那些受害女童的恨。”

当年那人也喝醉了,错将玫儿当成了她。姜雪蕙用花瓶砸昏此人救下了玫儿。

可此人位高权重,她怕连累姜家。同玫儿一起将他推到一边,清理了那人脑袋血迹,给上了无色药水,让伤口能快速消肿。

姜雪蕙当时发了狠,她不能平白担了受害者的名。趁玫儿收拾之际,而那人昏迷不醒,给他下了慢性毒药。

只要他继续喝酒,一年内药效会慢慢发作,先是皮肤溃烂,接着下体流脓,最后瘫痪在床。让他再无法害人,还日夜受病痛的折磨。

她再设法将自己弄伤,倒在他的血泊中。为了逼真,还吃药装受了惊吓重病,让孟氏打掩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本来她想认下一切罪名,大她两岁的玫儿不肯,将砸伤人的罪揽了下来。还赌咒发誓说若有严刑逼供,她会咬舌自尽,保住姜雪蕙名誉。

当时事情都发生的太快,若她来砸人,她受伤的事情就显得可疑。若受害的是玫儿,为区区婢女砸伤大臣的姜雪蕙就要连累姜家被问责。最后只能如此行事。

就没料到当时看到姜雪蕙的惨状,让姜父和大伯极为愤慨,姜家合族拼着不做官,也要告到御前为她讨回公道。

而姜父两位在场的好友是他院的同门师兄弟,两人都是正直仗义之辈,出钱出力,作为证人为他家打抱不平,还为她的遭遇痛哭了一场。

意外的是,连张遮的父亲张政伯父都暗中出力,为他家上奏折陈情鸣冤。还为他家掩盖信息,不让事情传开,保全他家名声。

就这样,几位五六品小官员悄悄地将一位世家出身,门生无数的二品大员拉下马,断了那人的仕途。就古代这阶级分明的官场环境来说,这属于以小博大的奇迹了。

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几人的官途再无上升可能。大伯早早外放为官还好。两位叔伯才学过人,却只能窝在翰林院当穷翰林。张政伯父有顾春芳看顾,只能力保官职不失。

可是这么多年,无人责怪她,还小心地护着她的颜面。逢年过节都送她最新最好的玩具和衣裳。姜雪蕙心里一直挺愧疚。

父亲和张政伯父在先皇去世后,因从龙之功才得以高升。伯父这回调任去好地方。唯独两位叔伯没有动静。

姜雪蕙不知情的是,先前翰林院姜家无人可活动,自从姜父结识了谢危,因他已经举荐了姜父和张父,姜父不好立即提此事。一直在设法等机会为师兄弟开口。

谁知姜父送来邸报次日后,又告诉她一个飞鸽传来的消息。常年修史的两位师伯师叔,本以为要领着微薄的俸禄修一辈子史,谁知被谢少师钦点,升为经筵日讲官。

他们本就是饱读诗满腹才华之士,能在新皇面前展露本事,前途一片光明。姜伯游为他们高兴,准备回家后要邀他们好好吃一顿。姜雪蕙也为此叫好,让姜父为她准备厚礼相赠。

而玫儿当年从狱中回到姜家,不知内情的姜父除了重赏,还想给她脱籍放良,玫儿说家中无人可依,愿意一直跟着大姑娘。从此她被升为一等大丫鬟,姜雪蕙院里丫鬟无人能超过她。

玫儿经历此事后,对姜雪蕙愈发忠心。大姑娘自小就对她很是关照。教她读识字,学绣花和药膳。全部是能让她离开姜家都能安身立命的实在本事。

在她被高官羞辱时,大姑娘毫不犹豫救下她,更不惜自残护着她。在古代奴婢的命贱,玫儿心知此事若暴露,她要么被送给那人,要么得自尽保姜家名声。

连玫儿的亲生爹娘都嫌她是赔钱货。世上只有大姑娘待她真心实意,怜惜尊重。她怎么会离开这样好的人。

在大姑娘说要去杭州时,院里不少家生丫鬟退缩了,不想离开亲人。玫儿想都不用想,天涯海角她都要跟着大姑娘。

姜雪蕙能理解其他丫鬟不愿与家人分离,就求了姜父只派玫儿和护卫给她。反正她独立惯了,人多反而麻烦。到了杭州伯父会有安排。

姜雪蕙穿男装,玫儿就打扮成小厮。两人主仆情深,得知那人惨烈的下场,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玫儿痛哭完又笑了。

姜雪蕙见她如此,松了好大一口气,扬起嘴角微笑。

玫儿懂事乖巧,勤快本分,姜雪蕙一直很看重玫儿。这些年她默默调整玫儿心病,可惜那人家族势大,她无法让玫儿放下心结。

只能寄望毒药抵消心头怨气,但此事又不能对玫儿言说。如今此人受了虐待而死,阴霾散去,玫儿能从旧事解脱,倒也痛快。

她带着放下心结的玫儿,开心地同大伯父继续乘船去杭州。

在皇宫大院,沈玠和燕临观察了薛烨一阵,见他果然消停了。便知他寻的人定是姜雪蕙无疑了。

薛烨一改从前对燕临不冷不热的态度,热情周到的如同亲兄弟一般,反让燕临苦不堪言,开始躲着他。

好在薛烨之前的荒唐和太后的搞事终于也惹怒一众先生,他们将先前对燕临的责罚一股脑照搬到薛烨身上,整的他叫苦连天。

薛烨本就天资平庸,脑子不如燕临,学习上抗压力更弱。他从小习武,在武艺方面尚能扛住。涉及学识就头大了。

先生们都是从科考中杀出血路的佼佼者,又在翰林院聪明人中被千挑万选出来的讲学。薛烨这种普通脑子自然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从前看在太后和诚国公面上,大家还对薛烨睁只眼闭只眼。

可自从上回年终考核,太后不满薛烨的整体成绩和燕临天差地别,觉得先生们过于偏袒燕临,教学上重点关注了燕临。挑剔了先生们后要求一视同仁。

谢危简直被太后的愚蠢逗乐了,自然要遵从她老人家的心愿。

他将太后的意思原原本本传达给诸位先生和学生们,再不着痕迹挑拨几句。让先生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地将笔作为大刀,努力向薛烨砍去。

于是,薛烨春假后回来上学,就见先生们如同狼盯着兔子的眼神,恶狠狠地望着他。先生们要证明自己并非庸碌无用,尸位素餐之辈,自然要将薛烨这朽木雕成朵花。

可薛烨的界限和资质摆在那,他不似燕临在逆境中能激发潜力。他越被打压就越对本恐惧。

学生们见他受苦受难本该同情,但薛太后拉的一手好仇恨,以为薛烨有燕临之才,讥讽他们技不如人还欺负薛烨。这就导致他们对薛烨的厌恶之情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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