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两大圣地霸占着两处灵脉,实际上,该说是那两处灵脉为自己找的守门人才是。两大圣地便是景色如何过人,再美的风景看了几十上百年也该腻了。我当年结识的人,应该是岳家小子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子的祖辈。那人叫尹长海,你得空可问一问,这人在琅环仙都是个什么身份。”战天徐徐说道,“他与我相交,告诉我不少两大圣地的密辛,也告诉了我,他为何会偷跑到外界。”
“两大圣地每隔十年便会挑选出各族中修为顶尖的人送进族中禁地成为灵脉守护者,但几代人下来,他只看到了源源不断的人送进去,从未看到人出来。终于,又一个十年过后,他被选中,成了那个十年里的守护者。”
“不是说出不来吗?他是怎么出来的?”灸日这时像在听长辈讲故事的孩童,自己找了个地方蹲坐着,满眼好奇的追问道。
战天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道,“只是被选出来,还没等被人送进去他就逃出来了。”
“灵脉守护者必须是童子之身,尹长海当时尚未婚配,因此没有了推脱的理由,于是
就趁着族里人筹备典礼的空隙从琅环仙都逃了出来。初入外界,尹长海不知道银钱的重要,身上贵重的东西都被人骗了去,我在他饿的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给了他半张烧饼。”
“半张烧饼?”灸日难以置信的嘘了一声,又小声嘀咕了句,“抠搜。”
“我那时候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半张烧饼都是多的。”战天气不打一处来的吼道。
“两大圣地的人,吸收的灵气越多,就越依赖灵脉,这是尹长海亲口对我说的。他离开琅环仙都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身上的灵气在一点点的消散,留存在身体里的灵气甚至在抵抗着外界的灵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灵气散尽而无能为力。”战天攥紧了拳头,他亲眼看着尹长海灵气散尽的那一刻,青丝退尽,皮肤干缩,眼珠枯黄,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他为什么不回去?这又跟沐风复活有什么关系?”听到这里,灸日倒是有了些同感。战天和尹长海都是绝顶高手,对修为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执着,一点点等着修为散尽,这种痛苦莫过于千刀万剐。灸日听的兴
起,头也不疼了,随手抓了袋不知何时塞进空间里的点心吃了起来。这一天下来只喝了那点酒,胃里空的像烧起了火。
“回去?”战天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灸日的单纯,“回去做灵脉的养料吗?两大圣地的人皆盼着在圣地中受灵脉洗涤,洗精伐髓。却不知,那两处早就该湮灭的灵脉,全靠吸食活人血肉中的灵气残喘到了如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运气被灵脉相中附身。”
“那些被吸干净了的人岂不是……”灸日愕然失语。
“死路一条。”战天冷笑着。“所以尹长海才要逃。与其说是为了供养灵脉,倒不如说是每一届府主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继承人扫清障碍。毕竟,灵脉附身的机遇万里无一。”
“而你那位冷家的小朋友则不同,他身上有灵脉的气息,只怕是已经被灵脉寄生到了身体里。灵脉修复肉身、灵兽滋养魂魄,这千万年难遇的机遇,都被你这小朋友遇上了。”战天感慨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感慨冷沐风的运气还是想到了他那死去的朋友。
“你小子,若不是我知道你是谁的转世,
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光明神嫡亲的子孙了。连同你处久了的朋友都能沾上这样的幸运事,怕是光明神赐予的福祉也不如你。”战天说话间的神色尽管十分冷漠,却也是旁人难以一见的柔和。
灸日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回道,“那你我怕是把运气都被旁人沾光了,所以才要一遍遍遭这生离死别的劫难。”
战天张了张嘴,又神色黯然的垂了眼。四百年前,他也是前呼后拥身边围着一群人,身前身后尽是轰轰烈烈的事迹,然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亲朋散尽,只身一人。
战天的久久不言,莫名的让灸日感到了一阵心酸。他现在走的路,不正是战天曾走过了的路,除去身边的人不同,所经历的过程不同,又还有哪里不同?
历尽千帆,殊途同归。
“天亮了。”暗夜幽暝望着空间外,晨光跃起,万物复苏。
灸日也跟着看去,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有两个年轻人在阳光的照耀下睡得昏天黑地。
“得了,我去看看今天送上来的食材。”灸日从一箱看上去满满的白色里衣翻出了一件黑色的来,又伸手从旁边扯了一套新衣来
,当着自己兄长和爷爷的面坦然更衣。
“没出息。”战天嫌弃的瞥了灸日一眼,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口腹之欲早已不重要,战天向来便是如此,只唯独对美酒留了一分执念。
灸日瞧到仍在熟睡兄长,白了战天一眼便蹑手蹑脚的出了空间。
“臭小子。”战天哼了一声,也没生多少气来。若是连这都要生气,他怕是等不及烈风归来那日就要被灸日气死了。
砧板上雪白的鱼肉,沸水中翻滚的米粒,一炉烧红的碳火,再加上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炉边看火的翩翩少年郎,站在屋外的人足足看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挪着发麻的腿一步步走进了小厨房。
“醒了?”灸日看着岳凌辰去了发冠,改以丝带束发,莫名觉得比昨夜的模样顺眼不少。
“醒了。看见屋里只有我和沐风还以为昨夜都是我做的一场美梦,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在这里。”岳凌辰搬了另一把小板凳挨着灸日坐下。
“你倒是嘴壮。”灸日笑骂了一句,几片鱼肉刚扔下锅,沾上热水的一刹那瞬间卷曲了身体,再撒上几粒葱花,一锅鱼肉粥就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