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懂了。’灸日看了眼归拢到一旁的食盒,感受了片刻帐篷里的不燥却也不暖和的温度,反手打开空间闪了进去。“晨曦一片心意,总不能倒掉不是。”
“小旭!”伏在被上的傲天见灸日忽然出现在空间里,立时低声唤了一声。
“乖。”灸日丈量着步子走到了傲天独霸的一方空地,依着傲天身旁一块凸起的被卷靠了上去。“舒服!”坐了几天硬板马车,颠簸了一道,又折腾了半宿,身下柔软的触感立时叫灸日抻着腰呻吟着不愿再动弹了。
灭凡尘斜睨了眼傲天用几千条被褥堆凑起的床,若不是须臾空间中生不起霉菌,那一堆布棉早都成了垃圾。再看已然陷进了被褥中间的灸日,不由得轻哼道,“没出息。”
灸日眼睛都没睁就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自己,艰难的解了面具往旁边一扔,哼唧了两声,细小均匀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灭凡尘愣了一会,微微坐起身,“他睡了?”
傲天也不答话,只呆呆的看着已然睡熟了的灸日。
灭凡尘望着百米外雪白的被山上对比的格外纤细的黑衣少年,“算了。让他
睡吧。难得能睡一个好觉,等他醒了,谁知道外面又是什么样子。”
灸日这方刚睡下,那面冷轻寒就没这么安宁了,被一脸夫人手持长剑指着心口,周围桌椅板凳尽数毁了干净,唯一还完好的就剩挡风的帐篷了。
“夫人息怒!为夫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冷轻寒不敢还手,生怕抢了妻子,躲躲闪闪的就被逼到了角落。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冷夫人凤眼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盯着冷轻寒的脸,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冷轻寒!姐姐刚刚去世,你就为了你所谓的家族荣耀,为了维持岳、冷两家的姻亲关系娶我过门,沐辰沐风两兄弟反目成仇你视若无睹,阿凉没了,你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冷轻寒!你还有心吗!”
冷夫人确是冷轻寒的妻子,可却不是冷绝辰和冷沐风的生母,从血缘来说冷绝辰该叫她一声姨娘,而岳凌辰则是她的亲侄子。
冷轻寒被妻子言语质问,反倒不躲了,迎着剑锋向前了一步,正正让心口顶在了剑尖上。他看着妻子过了十数年一如初见时美艳动人的脸,眼底却是眼前人看不进的忧伤。“
灵依,当年我和灵沁成婚,是两家父母做主,我反抗不得。我是长子,我必须为了冷家延续而活。”
冷轻寒收起眼眸深处的深情,毫不退缩的望着妻子,“这十年来,两大圣地的变化你是亲眼看着的。族中弟子修炼的速度越来越慢,突破瓶颈越来越难,再过不久两大圣地的灵气就会被吸收殆尽,到那时我们祖祖辈辈的栖身之所,得天独厚的修炼佳地都会荡然无存!我本以为是圣地的灵气泄露到了俗世之中,可很明显这里的灵气更是稀薄,远远不及数百年前。禁魔山的封印是靠着莽苍大陆的灵气支撑的,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禁魔山的结界就会崩塌,神魔之下,我们又能侥幸活到几时?”
岳灵依举着剑的手纹丝不动,丝毫不为冷轻寒的话语所动容,这会被冷轻寒反问一句,竟挽了个剑花,娇笑一声便把剑横在了冷轻寒颈间。“你说这些,和你对暗夜清和灸日称臣道友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别想活着过了今晚!”
和剑刃相贴的皮肤被剑气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冷轻寒无奈苦笑,心里却
不急也不怒,他这辈子唯一的克星就是岳灵依,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要克他一辈子,而他早就心甘情愿认了这命了。冷轻寒看着岳灵依攥着剑柄的手指微微发青,知道妻子这是使了十足的力气,这佩剑虽然轻盈到底也有几分重量,于是便不着痕迹的拔高了身形架住了剑身。这才对着岳灵依温柔全无的目光又开口道,“我曾给你看过的那副画你可还记得?”
岳灵依虽然怒火未消,依然点头,说了句,“记得。”画像中旁的人她不认识,可是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却和冷绝辰长的一模一样。
“暗夜灸日的模样,便和画上的另一个少年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有这样的情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和沐辰这么亲近。”冷轻寒一边挺胸帮妻子减轻剑身的力道一边耐心解释,十年濡沫,冷轻寒对妻子的脾气早已了若指掌,不说现在只是脖子上有个血口,当年他把冷沐风逐出家门的时候,岳灵依提剑险些砍断了他一只胳膊,其后冷沐辰出走,把努力掩盖伤势不让外人知晓的冷轻寒从床上拎下来又捶了一通也只是知道的人
少些而已。
想当初,冷绝辰动辄劈头盖脸一通鞭子打的灸日下不来床,确有些像这姨母的脾气风格了。
岳灵依掂量着手中的佩剑,听着冷轻寒理据清晰的诉说倒也不像作假,只是要她这么就放过灸日却是不可能的!“如你所言!”岳灵依挽了个剑花将剑背到身后,“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我要留在这,暗夜灸日休想离开我的视线一刻!”
冷轻寒暗暗松了口气,妻子脾气虽爆,但却不是不讲道理不分轻重的人,顿时收了对外人的那副不近人情的冷傲模样,堆着满脸的柔情凑了上去,“夫人可累了?为夫帮你松松肩可好?”说着很是熟练的就把手往岳灵依肩上拿捏着。
岳灵依白了冷轻寒一眼,虽还冷着脸,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等我见了沐辰,再同你算账!”
“夫人说的是!”冷轻寒立马应道,手下适时换了个力道,继续推拿着穴位。
“夫人觉得这个力道可好?”
“继续。”
“好的!”
于外人没有丝毫仁心,于至亲没有半分留情,冷轻寒此生所有的情笑喜怒从不曾给过旁人一分一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