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伤并不致命，可灸日仍觉得心口的一块地方，比那一箭更疼，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刚才，那一箭射中了自己心口的一瞬间，灸日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了，如果他执意要留下，上一刻发生的事必定会再次上演，人间的法则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将已是彼世之人驱逐。

和自己一身被法则惩罚出的伤相比，胸口被凡人所伤的箭洞不过片刻便愈合了。当灸日察觉到胸口的伤正在愈合时，被先前的伤口折磨出的一身冷汗和血液已经浸透了黑衣之上的每一根棉丝。

灸日依旧把傲天稳稳地护在了怀里，安静地等待着第一次受这惩罚的傲天能够像他一样自愈身上的伤口，一时间，空气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灸日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等了许久，傲天身上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只余几处细碎的裂口像是警告一般不肯愈合。

不同于灸日有暗夜幽暝为他分担伤害，傲天只能靠自己缓过大量失血后的眩晕，毕竟他现在被神格恢复了肉体凡胎，不再是那一副铜墙铁壁一般的骨龙之身。

待眼前不再泛黑，

傲天抬起目光，正对上了灸日一双满载关切的墨色杏眸，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已耗去了他大半的力气。

凡间的法则不是那么好挑战的，用尽了力气才复原了那几道小小的伤口，即便如此，法则的印记已然刻下了，傲天已无法再用沉睡躲去法则的注视。

傲天努力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灸日为了治疗自己又多出的几道口子，半晌有些后悔道，“我不想你再受伤的，我不知道会这样……”不知道自己这般小心也会受到法则的惩罚，不知道即便是这样也会牵累本就伤痕遍布的灸日……

灸日似乎看出了傲天的未尽之语，微笑着道，“没关系的，都会好的。”

打扫尸体的事自然不用灸日上手，疏影既来了，跟着疏影的暗卫也便都用上了。

灸日攥着那支从胸口拔出来的剑，揽着傲天，让他靠在了自己身前，直接坐到了身后的台阶上。

看着暗卫将一具具看不清面貌的尸体扔下山崖，灸日只神色冷静地说道，“我就在这里坐着，还有哪里的猢狲尽管来吧。既然都收着信了，我也不用挨个的忧心他们日后再

舔上来。”

“小旭，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追着你弟弟来的？”傲天倚在灸日身上，姿势并不怎么舒服也不愿起来。

“我父失踪，疏影不守皇城，却在这要紧的时候跑到秦王岭来，你猜那些等着缝隙想要咬一口肉的臭虫会怎么想？”灸日随手顺着傲天的长发，冰凉丝滑的手感不自觉的有些上瘾。

“我们就坐在这里守着，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方才的一番杀戮，并没能让傲天消了气，这会儿仍气的紧攥着拳头。

灸日笑了笑，“无妨，只怕他们不敢来。”

“少主，已收拾干净了。”暗卫带着一身血气回来复命。

怒极了的傲天招招见血，直至要害，能拼凑出完整尸身的也不过数人，剩下的暗卫直接囫囵个的埋到了一处，左右若是有人祭奠也不能挨个挖出来找各个家的人。

灸日瞧着暗卫沾了满手血却浑然不觉的模样，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找个人去西虎传我的令，让李癸从二队抽些人去当初和我比试的那些家族抽人，一家两人，非嫡非长一盖不要，各家都不能少，叫够了人，都归到暗一手下带着。什么时候

历练出了模样，什么时候才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属下明白。”暗卫躬身道，心中却是惊讶不已。

把各大家族的嫡系压在手里，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些人再心怀鬼胎也要投鼠忌器，毕竟与灸日作对也是为了保下根基，若现在就同翻了脸，莫说家族根基，连祖宅的地基都会被灸日翻上一翻。

想了一想，灸日又道，“若是他们不肯送人就让李癸告诉他们，人不来，我会亲自上门去请。”

暗卫正领了命要离去，听到灸日这句话，连忙反身应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的传话去了。

“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你总算做了个还说得过去的决定。”战天坐在空间里，目睹了灸日中那暗算，又看到了傲天身受法则所伤，前者他尚能坐得住，后者却叫他差点从空间中冲了出来。要知道，这是灸日的须臾空间，与灸日的识海相连，只有连性命都可以交托出去的信任，才会让灸日将人安置进空间里，不然万一里面的人对空间发起攻击，首当其冲的就是灸日的识海。

要知道，灭凡尘和傲天可从未见识过战天的须臾空间是何模

样，也只有灸日这心大的出奇的会一个接一个的往自己的空间里塞人。

“我从未想过要将这些人逼上绝路，哪怕是为他们自己搏一搏，竟也如此困难吗？”灸日低声呢喃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都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至少要比别人活得安稳。安稳久了，求的也就多了。别人有口汤喝，我就要有肉吃，别人有了肉吃，我便要有金钱使，总之是要比旁人过得好的。”暗夜幽暝撑着身子，徐徐说道。如今，他已无力再帮灸日做任何事，哪怕是亲眼看着他受伤也无能为力。“灸日，把封魔匮拿出来吧，该用它的时候到了。”

四方至阴之地，封魔再起之匙。这句话就藏在烈风的记忆中，灸日知道，暗夜幽暝自也知晓。他不想再这样一日复一日的苟活，他暗夜幽暝有自己的骄傲。

“灸日，把我的身体练成死魂军团的将领，你有长灵军的英灵和灭凡尘炼制的傀儡，你可以拥有一支与魔族和神族抗衡的军队。”

“不！”灸日失声吼道。

“你要用你的身体去守护长灵军的意识？”战天此刻心中的震惊已无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