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日安静的望着兄长,眼底忽明忽暗却半滴眼泪也不曾流下,半晌过后,灸日轻轻退下暗夜幽暝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攥在手心里,“哥,我现在好厉害的,你安心在这里养身体,老祖设计了我们这么久外面的事就交给他吧。我带你去龙谷看看傲天的族人,我们再去精灵之森看看汐雨的族人,不要再想别的事了,好吗?”
暗夜幽暝始终看着灸日,两只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生怕一个闭眼就少看了灸日一眼,许久,才在灸日的安抚中放松了撑着的身体,满眼温和的点了点头道,“好。”
世人恋权,贪财,他们兄弟都是这样,财权都有了,唯独自己的人生过的不爽快。暗夜幽暝望着灸日,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平和,此后余生,尽归自己了。
暗夜幽暝一双愈见清澈的眼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要说的话太多了,到了嘴边都归为了一句,“你平安,便都好。”
灸日迎上那双与自己再看不出有何不同的眼睛,那双眼有期盼,有欣慰,就像一直以来看着自己那样,满满的期待与信任,即便绝境中也不曾沾染恐惧和阴暗。
生死瞬间,灸日第一次看
到这双眼浓浓的不舍,此前他来去的随性,从未回头望过一眼......也许,只要他肯回头,仅是这双眼中的不舍便足矣将他一双腿牵绊的死死的。
自己总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敢去闯一闯,什么样的老怪物的窝都敢去捅一捅,暗夜幽暝只能待在暗夜家族这座用权势堆砌出来的晦暗囚牢里,日复一日的等着他归来。
灸日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突然被沙子堵住了,疼的作哑,哑的发不出声音。
暗夜幽暝看出了灸日无言之下的悔意却不言破,“没事了,灸日,你去忙吧,我看着你,我也想看看龙谷和精灵之森的风光。”后一句,暗夜幽暝没有说出口,他也更想看到灸日战甲附身,重归神位的荣光。
“好,哥,你看着我。等我。”灸日连忙抹了一把酸胀眼睛,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闪身便离开了须臾空间。
暗夜幽暝愣愣地看着灸日消失在空间里,又出现在了那面水镜一样的出口之外,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与灸日说了......
战天看着消失了许久的灸日凭空出现,下一刻,这人就像看不到自己似
的开始忙活了起来。
“喂!喂!你搬床,搬柜子,搬桌子,现在连个把椅子都不给我留了?”战天冷冷的看着灸日一现身就片刻不停歇的往自己的空间里搬东西,整个寝殿很快能坐能躺的就剩自己屁股下面一把楠木的八角躺椅。
“这些东西都是兄长用惯了的,回头你再换新的便是,计较这些东西做什么。”灸日头也不回的去拾掇暗夜幽暝的常服,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形式不一样的绣了各式花纹的黑衣,一件件叠过,再去整理暗夜幽暝看过的那些籍,心里记着回头再去找着给他解闷的东西。“哦对,这琉璃壶琉璃盏也是兄长喜爱之物。”壶、盏是暗夜幽暝在迷雾森林本家时便用着的,十数年都不曾换过,能从迷雾森林跟到皇宫里来的物件必定是暗夜幽暝十分喜爱的东西。
战天看着灸日兴冲冲的模样,虽有些不忍仍不得不提醒道,“我虽度了本源之力给他,可他的识感终归会一一离他而去,视,听,味,嗅,一一退去......”
灸日叠衣服的手猛的顿住,想了想,还是暂时切断了空间与外界的联系,“你的本源之力能撑多久
?如果不够的话,加上我......”
“住口!”战天喝道,“你在想什么!一旦你我的神识都加在幽暝身上,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灸日怔住了,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时间,早已错乱了。史中记载,本座率人族与兽人大战是四百年前,本座死于四百年前,本座的长子却不过百余岁?为何如此明显的异常,却无一人察觉?”战天看着灸日,眼神格外凌厉。
灸日想了想,眼神却有些微妙的瞟了一眼没有阳光照耀,褪去了艳丽的彩色后本质还是翠绿翠绿的琉璃盏......
“臭小子!你在想些什么!”战天顺着灸日的眼神一扫,顿时气的两眼通红!
“没,也没什么......”灸日连忙收回视线,可眼睛仍就不受控制的往那琉璃盏上,瞄啊,瞄啊......
灸日是真切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可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很难解释自己爷爷死了几百年之后他儿子、自己亲爹才出生......而且离忧确实也和战天不怎么像,长相,天赋,脾气,可以说,除了姓氏和战天相似,
再找不出哪里像了。
战天气狠了,大口喘着粗气,“臭小子,本座早晚是被你气死的!你真以为本座会认命!真以为本座没有试图替幽暝、替我自己改命!本座试了,也做了!时间却无端推进百年!所有人都没有发觉,只有本座,眼睁睁看着未来的走向变成了我无法预知的一条路。看着幽暝晚出生了整整一百年,又看着本该与幽暝相伴相生的双生弟弟无法降生,这一切,都因为我曾经试图为他改命。”
灸日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战天说的话,毕竟,比起那段自己也曾察觉过的时间上的异常,战天显然更不可信。但是,没有去确认一些事之前,信或不信都不重要。
最后,灸日抓着那套几要在战天喷火的目光下被焚了的翠绿翠绿的琉璃盏,顶着战天无奈至极的眼神,钻进了须臾空间。
刚把床铺弄好,再把暗夜幽暝从灭凡尘那张显然要舒服许多的床上抱回他自己的床上,一切都收拾好了,暗夜幽暝又轻轻地拉住了灸日的袖口,力道不大,却执着得很,轻易是挣不开的。“陪我躺一会儿。”
灸日叹了口气,只得和衣也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