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世子纨绔不思进取,与侯爷夫人也不亲近,在整个都城更是臭名昭著,御史台弹劾他的折子三天两头便出现在御案上,若不是陛下看在赵国公与安仁侯的面子上,而他本人虽胡作非为,但到底未伤及人命,若不然他这世子之位,早就不保了。
而二房大少爷素有才名,人长得虽不似世子那般俊美,但也是仪表堂堂,为人谦逊有礼。年纪轻轻便已成了举人,不说状元榜眼,进士及第必是不在话下!
大家心中都在猜测,若陛下有朝一日忍无可忍夺了宋南星的世子之位,大房二少爷身子骨弱,能不能活到及冠还未可知,那侯府袭爵的必然会是二房大少爷宋南荣!
此时,整个南苑的丫鬟小厮见宋侯爷与世子如今这般父慈子孝,都在心中啧啧称奇。照这般发展下去,看来这日后,这安仁侯府的当家人非世子爷莫属了。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大房的下人日子也好过许多……
这边,正当宋南星美滋滋的拿着银票与砚台欣赏时,另一边的二房则是阴云密布。
二房,欣荣院内。
一位头戴乌纱软脚幞头,身着石青色锦袍,身形修长而略显削瘦的中年男人,看着脸色阴沉的宋南荣,挥了挥手将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小厮丫头们打发了出去,顿时花厅内气压极低,寂静无声 。
“你何必如此沉不住气,如今侯府可不是咱们二房当家,你这般,是想让府里的人都知晓你的心思吗?”
此时,中年男人一张略显风霜的古铜色长方脸上浓眉微皱,深邃的双眸微沉,如古井一般看不到底,下颌的短髭须微微抖动,看着宋南荣怒斥道。
少顷,
宋南荣抬手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一手紧紧的攥着茶杯,目光阴沉一脸不甘的咬牙道:“父亲,您是没见如今府中下人瞧我的眼神。”
原来在中年男人便是安仁侯的弟弟宋明礼,亦是二房的当家人,如今在礼部任侍郎。
宋明礼冷哼一声:“哼,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些奴仆罢了,你何必为了这些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宋南荣摇了摇头眼眸微闪略带一丝担忧:“我怎会为了他们不痛快,不过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父亲,想必您也听说了那废物最近的动静。我是怕……”
他话刚说到一半,宋明礼瞥了他一眼便接着道:“你是怕他洗心革面之后,世子之位与你再无瓜葛,你也再无一丝袭爵的机会了,是吗?”
宋南荣梗着脖子满脸不甘咬牙切齿道:“是,那废物除了惹事生非,招猫逗狗,什么也不会,凭什么他能成为世子!我不甘心!”
宋明礼定定的看着他沉声道:“就凭他父亲是安仁侯!”
宋南荣眼神中充满嘲讽的意味:“侯爵本就是世袭,从祖父那里就有了,大伯的安仁侯也不是凭他自己本事得来的!而父亲这个礼部侍郎则是父亲自己凭本事考出来升上去的。如今祖父虽不管事,但一心只偏着大房,大伯占着侯爷的名头,不仅从未对府中出过什么力,相反我们却还要受他的管。这是什么道理!”
宋明礼看着自家儿子一脸执拗,十分头疼,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这么多年他心底对大哥一家不是没有怨气的……
想当初,父亲为侯爵,大哥一事无成,碌碌无为,整日只知潇洒快活,父亲虽口头上骂着,但从未放弃过大哥,反而对大哥倍加宠爱,将世子之位早早便给了大哥。
而自己努力读,科举考功名,父亲仍嫌自己不够出色,考功名的同时,还要兼顾府中的庶务。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什么大哥可以肆无忌惮的享乐,轻而易举的袭爵,而自己则是侯府的牛马任人驱使。
即使他做了官,父亲对他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不仅从未对他的仕途有过帮助,反而对他更加严厉。为了家族甚至给他安排与商贾联姻,而大哥却能娶到赵国公的嫡女。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因为他足够出色有能力,与商贾联姻能让侯府更上一层楼。而大哥资质平庸,只能袭爵当个空有名头而无实权的安仁侯,若再不和权贵联姻,那大哥更无出头之日。
可在他看来,这并不是能够偏心的理由,凭什么他足够出色就要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就要当牛做马。而资质平庸的大哥却能逍遥过活,却能娶豪门贵女!
因此,这么些年葛氏与儿子那些小心思小算计,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了,就想看看那老太爷到如今还如何偏心!
可如今……欸………
宋明礼脸色一沉斥道:“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你祖父也是你这个小辈能置喙的?还有,如今他既已有心改过,那只能说时也命也,纵然你没有这个爵位依然可以比他出色,这便够了!”
宋南荣心中一沉一脸不确定的呐呐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吗?”
宋明礼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嗯,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你祖父虽不管事,但府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为了这么个空头爵位,若闹得太难看,便得不偿失了,你还是安下心备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