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鼎和他大哥常杰两人强行把李幼仪拖回家中,老母亲帮忙在窗户纸上贴上了红窗花,又从村口的刘家小铺买了二斤烧酒和一斤糖块。他们准备今晚就要为小儿子常鼎办喜事。
李幼仪看着常氏兄弟二人生得高大,自己脑袋又疼痛难忍,此时跟他们硬来绝不是好办法。可是,她又不能再等了……
晚上,李幼仪正因头顶上阵痛死去活来,常鼎撅着屁股摸了进来。他后面一把抱住她,然后那张癞蛤蟆皮般的嘴唇就开始疯狂地亲吻李幼仪。李幼仪一阵干呕,实在逃不脱,黑暗中狠狠咬了一口常鼎的耳朵。
常鼎捂着耳朵狼嚎一声,说:“个巴巴的,我是你汉子嘞,你咬我干啥嘞?”
说完继续疯了似地扑上来,昏黄的月光下像是一头黑熊。李幼仪被他紧紧搂着有点喘不过来气,情急之下用手腕挡住常鼎冒着臭气的嘴巴。
“哎呦——”
常鼎又是一声哀嚎。
灯开了,老母亲和大哥都赶了过来,发现常鼎嘴唇像是亲了热锅一下鼓了个大泡,李幼仪拿个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大哥嘲笑:怎么连个女人也搞不定?
老母亲哭道:哎呦,我地个人嘞!这嘴唇是怎么弄的?
这家子人哭爹喊娘,李幼仪惊魂未定,心里却也奇怪怎么常鼎嘴唇突然被烫出一个大泡?
她怔怔看看自己刚才用以挡常鼎嘴唇的手腕,正好是左手上长胎记的那一块。
只见昏黄的煤油灯下,那块长条黑胎记仿佛一个翅膀的形状,又像是什么图腾之类的纹样,总之不想一个普通的胎记。她轻轻摸摸,上面余温未褪。
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胎记把常鼎烫了?都是体温,这怎么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又想起疯子陈炎说:“那是死神的吻痕。”
常鼎一干人等也觉得邪门,迷信的老母亲怀疑新媳妇是琵琶鬼变的,所以才能用体温烫人。常鼎大哥五大三粗的,登时大怒,上来就要拿个麻绳把李幼仪捆起来。不出所料,又被她手腕上的胎记狠狠地烫了回来。
大哥:邪门了。你发烧了?手怎么烫人。
李幼仪:别过来,我有传染病。过来都传染你们。
常氏兄弟二人试图硬来,但李幼仪的手腕实在太邪门,几番挣扎下来,这兄弟二人身上倒多了好几处烫伤。
到手的媳妇硬是干看着,常鼎急得像撞墙。老母亲眼泪涔涔,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叫来了同村的妇女开解李幼仪。
同村的这些妇女有一半都是被人贩子骗来的,如今她们结婚生子,舍不下孩子,更信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毒鸡汤,都愿意留在蒲家洼踏实过日子。
她们用浓重的当地口音七嘴八舌地劝李幼仪:娃娃,男人要让你怀娃,还用跟你商量甚?男人甚事干不成?坡上三愣子媳妇,这才跑了一次,就让三愣子把腿打折嘞。那东口的老光棍子,还用锁链锁上她媳妇嘞。常家那是个好人家,你刚来不知道常鼎是个甚人,日子久了就好嘞。
这些妇女说些什么且不论,她们口音浓重,李幼仪根本听不懂她们咬字。
大哥常杰想起自己的老婆曾是个女大学生,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用来劝解这丫头最是不错,就把自己的老婆拎了来。
老母亲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门外等候。李幼仪看见一个容色枯槁的邋遢女人走了进来,那个女人靠近山根的地方,有一片被火通条烙伤的的疤痕,两只死鱼般的眼睛,仿佛丧失了冷暖乃至任何激情。
李幼仪一惊,山根上这大条伤疤,恐怕嗅觉细胞都得坏死了。
她本能地抗拒,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给常鼎当媳妇,没想到这个女人就跟个死人一样,一言不发,双眼呆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壁虎,似乎根本就没有跟李幼仪说话的意思。
许是常杰在外面呆了半天听不到动静,隔着窗户大骂道:“个巴巴的,你哑巴嘞!”
那个女人吓得浑身的肉都抖了一抖,突然地把头转向李幼仪。那张脸虽然布满灰渍和伤痕,但是李幼仪还是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