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来讨公道的吗,怎么,一个臭小子跪还是不跪,影响到你们说话了?”镜鸾幽幽地冒出一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袍,仿佛只是道了句今日天气不错。
孟柝一僵,诚然总觉得被刺了一下,但正事还是要说的。
至于这跪不跪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命人将人证物证呈上,物证,是两具尸体,而人证,则是个小姑娘。
看见那孩子的时候,陵光便愣住了。
鹿城那桩命案,唯一一个神志清醒地活下来的孩子,她前不久才找她问过话。
孟柝怎么把人带来了?
“魔尊途径之处,皆先后发生命案,这两具尸体便是其中的无辜受害者,二人身上的几处致命伤,皆与魔尊近年所用的佩剑璞玉一致,这定然不是巧合。”孟柝命人将尸体身上的白布揭开。
孟逢君眼明手快地冲过去,先捂住那孩子的眼睛。
孟柝显然被气狠了,句句含针带刺:“前几日鹿城命案,受害达二十余,这些无辜性命该去何处说理?这孩子亲眼所见,魔尊持械行凶,杀亲之仇,如何会认错?”
陵光蹙眉,厉声反驳:“这件事与先前的命案我已同诸位说清楚,有人能使幻术,栽赃嫁祸,岂能当真?妖魔尚知冤有头债有主,诸位难道要做那不分青红皂白的粗野之人吗?”
“那魔尊可敢当着诸天神佛,当着这恢恢青天立誓,连日来发生的桩桩命案,一桩与他没有干系,他不曾杀过任何一人吗!”孟柝次子愤然上前,怒视着诛仙柱下的重黎。
重黎猝然一僵。
立誓?
他没法立誓。
这个誓就算天雷没当场劈死他,他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杀过人的。
虽然已经想不起到底杀了谁,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杀过,这双手,这柄璞玉剑已经染了无辜之人的血,他没脸立这个誓,也不愿用无数个谎去圆。
见他缄默,那子呵地笑开了:“怎么,不敢?不敢才对,你杀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他紧紧攥着手中染血的玉佩,几乎要从牙缝里淬出毒来,扎在他身上。
“魔族害死了多少人,你害死了多少人,血债如山,你怎么还得了?前几日那一战,我只恨没亲手斩下那遥岑首级,为我手下兄弟报仇!我这辈子——都与魔族不共戴天!”
若不是一旁的兄长拉着,不让他在上神面前造次,只怕他已经抽出剑来,冲到重黎面前去了。
此等局面,闹得甚是尴尬,重黎自觉自觉无言以对,本以为听了这番话,身旁的人多少会有些失望,其实他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事出在他,往后对付无尽和玄武,还需仙门各派联手同心,她若是站在他这边,只怕不少人背后颇有微词。
然抬起头,却见她一步都不曾动过。
默然几许,陵光道:“魔尊体内还封印着无尽一半的元神,这件事想必各派掌门多少有所耳闻,此事还不曾宣扬得人人皆知,但眼下瞒着也并无意义,既然这么多人都来我昆仑兴师问罪,有些话我也就直言了。”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个人。
“既然这位仙君明言要个公道,可以,不过须得同诸位说明白,魔尊一死,无尽的元神也即刻归位,诸位有自信让重黎发誓,可有自信对付那上古凶邪?”
这番话说得可忒不客气,谁都知道无尽神通,当年就连父神都拿他没法子,不周山一战,更是折进去两位上神,最后还是陵光拼上性命,以血翎暂且将其压在山下。
真让那妖物取回剩下的元神,再加上叛变的玄武上神,谁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