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陷阱也无妨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需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轮回殿禁止超纲答题般禁止轮回者攀科技种田,等同把生产力限制在特定时间段,鼓励轮回者探索当前条件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规律。
而土地改革,无论是渐进式的英国圈地运动,还是改革式的俄罗斯解放农奴、日本地税改革,抑或革命式的法国土地运动等,都是走向工业化的前奏。国家若想工业化,必须废除封建土地经济体系,解放禁锢在土地上的人力资源。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工业化基础,如果没有工业化需求,土地改革就是无法持久的空中楼阁。热血上头莽撞打土豪,分田地,只能制造一批新的自耕农,而后随着土地兼并,再诞生新的土豪。均贫富、均田地这样的口号,从王小波喊到洪秀全,何曾真正改变过封建土地经济?
确定轮回殿禁止攀科技种田,贺路千随之熄灭传播自然科学的念头和土地革命念头。
翠海县直至今日,依然有地主、有中农、有雇农,与其它州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空狱门昔日抄没胡进家,原因也不是胡进家里地多、钱多,而是胡进的父亲和爷爷拒绝缴纳粮税、拒绝把粮食卖给空狱门。
空狱门制定的田税额度并不高,仅维持炐朝的十税其一旧例,具体执行时折合为四亩中田征缴一石粮食。
一石粮食约6kg,四亩中田缴纳这点儿粮税,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重税盘剥。
可胡进的爷爷却挥舞着拐杖呼喊家丁,拎着刀枪棍棒打退空狱门弟子,并叫嚣说:“我们胡家自从来到翠海,两百多年都没有交过一粒粮食的税。我家连皇帝都不怕,你们空狱门算鸟毛。我家的粮食就是烂在地里,倒在河里,放火烧掉,也绝不给你们一粒。”
然后,胡进家就被贺路千当作典型镇压,抄没的抄没,杀头的杀头。
但空狱门当时底蕴浅薄,贺路千麾下无人能用,情报网络甚至无法覆盖小小的翠海县。空狱门这边儿刚决定镇压胡进家,胡进爷爷就得到消息,一边呼朋唤友准备武力对抗空狱门,一边谨慎地把胡进等小辈送到其它州郡避祸。
抄没胡进家后,空狱门也没有分田地收揽民心。
贺路千嘱咐空狱门弟子仔细清理胡进家的固定资产,类如安十六这样涉嫌被敲诈勒索的雇农,返还其三亩祖田,并招收为记名弟子,教其读,教其练武;岁月久远的烂账,以及胡家一代又一代积攒的族田和私田,则直接全都划归空狱门名下,或者连成片改成大农场,或者以三成租税承包给本地雇农、自耕农分散经营。
贺路千领导的空狱门,仅仅有目的地杀鸡儆猴镇压胡进家这样的挑衅者,从来不曾真正意义上“打土豪,分田地”。昔日翻阅王建龙、刘忠民、萧红雨等三位轮回者的资料,贺路千心底还一度自嘲摇头:“如果你们是革命派,我肯定连改良派都算不上。”
降临初到现在,贺路千因为相信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结论,始终没有提前闹革命的想法。
贺路千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即使他如此保守的操作,北疃镇仍旧惹来了胡进还乡团式的反攻倒算。
如果胡进的目的只是为复仇,他应该留着力气怼空狱门,何必牵连一群连逃跑都不敢逃跑的怯懦贫农呢?胡进如此肆无忌惮地扩大复仇范围,张口闭口的魔气浸染说法,只能用反攻倒算一词来形容、来解释。
目光在胡进身上停留片刻,贺路千忽又若有所思地环顾高台附近的地理形势。
高台左右都有房屋,且几乎每间房屋都无视冬日严寒打开了窗户或半开了窗户。翠海县的冬季,虽然不会动辄千里冰封,却也大概在零下三四度到七八度之间来回动荡。没有供暖条件的房屋,大都习惯性地关闭所有门窗,以至于频繁出现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眼前这些违背常理的布置,是否意味着窗户背后藏有一双双眼睛呢?
若是如此,胡进蓄意当街杀人,目的是为了吸引愤怒的空狱门弟子现身?
眼前高台,其实是一处陷阱?
贺路千笑了笑。
纵然是陷阱,又如何呢。
便是窗户后面藏有舒立言、桑兴清,贺路千今日也要莽一波试试他们的手段。
但贺路千没有莽撞拔刀冲向胡进,一则高台相对危险,容易被火铳、强弩伏击;二则刀法已经成为贺路千标准,施展刀法容易暴露贺路千已经亲自到来。
贺路千佯装跪地贫民亲属模样,嘶哑喊着刀下留人,缓步走向高台。距离引起胡进警觉霎那,贺路千突然摸出早就准备妥当的螺纹快铳,在三十米距离内扣动扳机,无情射向胡进。铅弹飞出枪口,贺路千不管有没有射中,也不管胡进是死是活,转身就跑。
没有必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