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看着山下进攻的唐军,看着请求支援的兵士说道:“回去告知大王,我这边走不开,让大王尽快上山支援。”
支援的兵士一脸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燕平却没有时间理会对方,而是看着面前吃人的战场。
山脚下负责进攻的赵持满抬头眺望着乌鸦岭。
乌鸦岭并非直上直下的高坡,而是高低起伏不定丘陵沟壑纵横交错,环境十分复杂。
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部队都无法形成整齐而密集的阵势,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只能不约而同地采取部队小编制试探着前进。
唐军以小部队分散进攻,而他以小部分分散防守,便如撒豆子一样,随处都可以看到兵卒交战的场面,到处都是血腥的战场。
乌鸦岭上的燕平此刻手足冰凉,手中拿着水壶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目光所及之处,唐军如猛虎一般在丘陵和沟壑之间突击,在这突击的过程中,他们不断有人倒下,但踏着敌我的尸体鲜血,犹自前行。
这傲人的战绩,足以向任何人交代。
但百济复国军上下坚守正武的军令,抵抗却不恋战。
他想了一想,说道:“来人,去向大都督请援,调拨一些强弩手来。百济人善山林作战,需要一些强弩手减少伤亡。”
扶余丰怒气冲冲道:“本王也想知道,若非有鬼室将军护送,本人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赵持满从身旁亲卫手上接过一面大盾,高声道:“今日一战,绝无退路可言!我赵持满亲自领着你们征服每条山沟,每个山坡,然后站在山岭上,清点叛军首级。”
这个时候的唐军,就如一柄大锤,一下又一下的锤击而来。逼着他们只能不断地搏命、搏命、继续搏命。
程务挺还好,自身战绩过硬,又有程名振这位父亲,待遇会好一点。
正武一口气闷在心头,险些气背过去,一下子未缓过神来。
赵持满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红的血,白的碎石,以及春日里冒出的绿草。
可是那股不甘,还是让他胸口憋闷,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上的兵士濒临枯竭。
此刻战斗几乎是在山岗的各个地方同时展开,叛军以同样的小队从矮丘、林木涌现出来,双方士卒在坡上遭遇,拼杀得异常惨烈。
只是第一轮进攻,不过小半时辰,近乎三百兵士就这样消失在这山坡上。
尽管房仁裕在百济干的并不好,但他威严有度,又是军中宿将,最开始打了一连串的胜利,已经累积了不小的威望。
喊杀声在不断迫近。
“这山坡是块硬骨头,也不指望一口气就拿下。你我相互配合,你射一轮,我冲一阵。然后修整等你装填弩矢,相互配合,一个山丘,一个要地的进攻,层层而上!今日拿下这乌鸦岭,所得所有赏赐,都请兄弟们饮酒。”
直到此刻,扶余丰才放心下来,看着山脚下的程务挺,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撑着发软的腿,笑道:“此子颇为勇悍,若是为我所用,那该多好。”
他们之前已经见识过唐军弩箭的威力了,但那只是马弩,而此刻乌鸦岭上的唐军,手中的强弩却是步兵弩单兵携带威力最强的伏远弩。
做好了这一切安排,一直沉默寡言的黑齿常之说道:“乌鸦岭并不好攻。负责防守的燕平是燕家人,他家当初就是靠着乌鸦岭的石场再度崛起,对于乌鸦岭最是熟悉。由他防守,赵游击很难占得便宜。”
握刀之手微微颤抖,燕平知道无力回天,也跟着一起逃了。
此刻唐军与最先头的百济兵相距不过百步,而且唐军还至上而下的射击,根本不给百济军反应的时间机会。
强弩手校尉韦涛听赵持满如此热情豪爽大方,也没有理由拒绝,颔首道:“听赵游击的。”
正武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是一场遭遇战,他不敢相信有人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察觉胜负手。
鬼室福信也想到了可怕的后果,浑身如坠冰窖。
就算三万头猪,程务挺都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对方拦截,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论及战斗力,确实能够看出唐军是占优的。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后悔起兵造反了。
燕平心头在滴血,他手上的三千兵士是燕家最后的精锐。
燕平将手中水壶丢下,拔出腰间佩刀,大:“稳住!”连续砍翻三个逃兵,却发现根本不顶用,兵败如山,数十成百的士兵在向后面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