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十七吓得要死,一脑门子的冷汗。
“你们说孤没个相熟的小娘子?!我且是问你,你我之间算不算相熟?”
少年满面笑意,旁若无人盯着她看。
十七娘一个头两个大,若是他记得入梦之事,她壮着胆子说一声相熟也能,偏这人一点子不记得。他们之间不过堪堪见过三次罢了。
她委实说不出糊涂话。
“太子殿下,你我之间不过数面之缘,谈不上相熟,我……小女子……”
“不熟?!若如此,那来算算你的不敬之罪。你该看过《刑统》,不敬储君、造谣生事,如何处置?”
《刑统》有言:不敬皇族,为官者罚俸一年,百姓杖责五十。
她一个六品小官家闺阁小娘子,算为官者,还是百姓?
“殿下,罚俸一年吧?”十七娘偏头看赵斐然神色,试探着问道。
赵斐然眉毛一挑,心道:就知她是个胆大的小娘子!还想借我的手收拾自家阿爹。
“听闻你家中不甚富裕,罚俸一年,该如何照料一家老小。孤身为太子,总该体察民情才是。”
十七娘泪眼汪汪,“殿下,我想着,你我之间,虽不过数面之缘,可胜在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情投意合……不对……我……”
一个“情投意合”话音还未落下,赵斐然猛地退后两步,朝静安公主看去,又看向朱台一众伺候之人,见无人看向自己,这才故作矜持。
“你好歹是个小娘子,说什么胡话,没得平白坏了孤的清誉。我还要寻太子妃呢,谁和你情投意合。”
他说的小声,又极其别扭。
静安公主听闻,笑得没忍住,将喂给菲菲的香酥饼,递到菲菲鼻子上,惹得菲菲大喊,“阿娘,你中邪了么?手抖什么。”
“阿娘我没中邪,中邪的是你舅舅。”颇为看不下去,呵斥赵斐然:“说好打马球,你还不去?在这里干什么。”
赵斐然的别扭劲儿还未过去,“冯骥那头有个小娘子,孤每个小娘子作陪,若是一会子杀得他片甲不留,明日御史不定参孤一本。”
冯骥正要上前请罪,又听赵斐然别扭问十七:“你十六姐和冯骥一队,你来孤这里如何?”
他眼含希冀,偏偏出口的话却像赏赐般。
十七娘冷汗津津,他这是要光明正大地在场上报仇么?
“殿下,我……小女子不会马球,殿下还是选个旁的小娘子吧。”
“你贯来刁钻,如今还学会骗人了。”
十七赶紧解释:“没有,不是,我真的不会!”
见他两个要吵吵起来,冯骥、十六、十八和十九几个相互看看,打算劝说两句,却见静安公主摇头。如此只能闭嘴。
赵斐然:“是么,你莫不是忘了,你们几个不久前的话,孤听得一清二楚,半句没有遗落。想要孤说来,你再听听。”
生死之间,十七娘努力将害怕放下,权当他记得入梦之事。
顺势上前走两步,气势汹汹,“你,你就是记仇,想要看我笑话来着。”
赵斐然决然否认,“孤是那等小器之人。”
“你是!”
“你来,我今儿个绝不看你笑话。横竖你我一队,没得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气血上头的十七娘应下,“去就去!”说罢,飞快转身更衣。一旁提心吊胆许久的十六、十八和十九,齐齐跟上。
更衣之地是个不甚宽敞的屋子,十七娘脚步奇快,似身后有鬼在撵她,顾不得周遭境况,闷头闷脑冲到门口。早有伶俐的小宫女伺候开门,十七看也未看一径入内。
内间古朴雅致,偌大山水围屏,圈个黄花梨罗汉榻在中央。左右各有衣架子三两、盥洗铜盆、妆台几何。当是个为女子准备之处。
一扇帷幕阻挡,隔断声响,清风雅静。
十七娘脚步混沌,一股脑坐上罗汉榻,一手扶着围栏,喘气不迭。
紧随其后的十六娘入内,见她似三魂六魄去了一半,满口的话不知该如何出口,只能砸吧两声。
“十七,你……你可还好?”
她双目无神只晓循声找人,“十六姐,我腿软,打不了马球了。”
“你伤口泛疼了。”十六招呼上十八和十九,说着就要去查看她伤势。
还未掀开衣裳,十七回神,一把子将衣裙握在手中,“你们这是作何?我伤口如何,你们几个还不知晓么。”
十八:“十七姐,你不是伤口疼!?那是为何?”
十七开不了口,哆哆嗦嗦。
十九没心没肺,“十七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十六、十八听闻,相视一笑。
十六了然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我们几个在一旁看着,还真以为太子殿下要打你板子呢。你这般厉害,三两句话免去板子,我们都觉得你很是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