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恺遂下令布阵，一百七十艘战船立刻列出齐整的战斗队形，严阵以待。

朝廷军也不是没有优势，战舰均是松木巨船，高大结实；而扶桑所用的竹木船，体积要小许多。便是隔船相战之时，扶桑的倭刀虽锋利，也难敌朝廷军的长矛箭弩。

然而，对方的军船数量却是三倍还多。

之恺本是冲锋在最前，无奈在扶桑来势汹汹的接连猛攻之下，中间的主力舰队很快被逼得连连收缩。情急之下，之恺果断指挥船队变换阵形，分为左右两队，以侧翼舰船应击敌军主力冲锋，迅速合拢形成包围之势。

狭窄的水域里，扶桑军的舰船相互碰撞，无法回旋，立时便大乱。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前仆后继，蜂拥而至……一整日激战下来，自然是扶桑人船折损居多。

只是杀敌一万，却也自损三千。

朝廷军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本来人数就远少于敌方，如此一来，更是元气大损。

天色渐渐沉下来了……

正在双方都疲惫不堪之时，扶桑的第四批援军到了……

这两万兵强将勇的援军，与先前的五六万扶桑主力顺利集结，无疑得让兵力本就明显劣势的朝廷军雪上加霜。

之恺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撤！”

朝廷军旋即调头后撤，阵列齐整，迅速退出十余里开外。

扶桑舰队起初还不远不近的追着，然而没跟多久，便也草草的停下，就地驻扎下来……

夜幕下的江面一片漆黑，扶桑数百只小船挤在一起，舰影绰绰，宛如鬼魅。

之恺静静立在船尾，远远的眺望……

敌军并未穷追猛打，大约也实在是疲累。这一夜休整过去，便是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明日……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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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恺在外面一直站到半夜，回去时只见门外身影肃肃伫立一人，正是严逸。

他掀了帘子钻进舱里，头也不回的问：“什么事？”

军中条件简陋。即便是将领所居的舱内，部物件，也仅仅是一桌、一榻、一烛台而已。

严逸走上前去，点亮烛灯。

“今日下令撤军，军中老将颇有微词，都说贪生怕死。”

“随便。”之恺冷哼一声，往榻上长长躺下，“让他们说去吧。反正以卵击石这种蠢事情，我做不出来。况且，今日如此困境，将敌军牵制至此，已大伤元气了。”

严逸道：“牵制归牵制。自古以来的战役，被记录下来的，只有最后的成败……败了就是败了。军将士们当初是如何的浴血奋战、拼死抵御，到最后，史上只会说，某年某月，这一支水军在此地被倭人军覆没——就写这一句而已。”

之恺沉默了好一会儿，两手枕在脑后，闭着眼微微点头，“我知道。我必须要赢得胜利，尤其是……这第一仗。”

严逸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必太在意那些将领，横竖他们就是要反对，也不多这一件事情。在他们眼里，不论做什么——看起来都蠢得要死。”

之恺拧着眉头瞥他。他不以为然，“难道不是么？”

“我总有一天……会让他们都闭嘴。”

之恺眼神忽然凌厉，语气陡转坚决，“部都闭嘴！”

他唇角勾起几分冷笑来，瞧起来格外不羁，既有些枭桀，又隐约带着踌躇满志的底气。比起曾经的年少轻狂，似乎是多出了几分沉稳和坚毅。

严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话说我不明白，为何如此急于证明自己？”

之恺目光微颤，沉默的盯着榻前摇摆不定的烛火，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