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陈小旭怎么调整的,反正慢慢好了起来,且褪去了几分青涩的躁动,变得有些沉稳了。
陈琮这段没什么事,成天去邮电局晃悠,又拜托众人询问,身边有没有集邮同道。他放的话是,想集齐十二生肖,遂需要前三版。
一段时间后,还真有人联系,说家里有整版的鸡票和狗票。每版八十枚,每枚八分钱,双方谈定,以八块钱收购。
在后世,鸡票单枚二百多块,狗票约五十块。但他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个,而是1980年的猴票!
说起猴票,大名鼎鼎,后世一度炒到了单枚过万,整版一百二十万的惊人价格。究其原因,无外有三:
它是中国发行的第一版生肖邮票;作者是大师黄永玉;数量稀少。
当初发行的时候,准备发八百万,后来考虑集邮基数少,遂减到了五百万,而在印制过程中,由于技术原因损坏,最后只出来四百多万,流传后世的就更少。
基于此三点,再加上某些人幕后推动,猴票在收藏市场一路狂飙。甚至坊间流传着一个神奇故事:
说南方有位老哥当时在邮局工作,为了完成任务,自己狠心买了六版猴票。
结果三十年后,大儿子结婚买房,没钱,遂卖了一版;二儿子结婚,没钱,又卖了一版……可谓安排的明明白白。
陈琮只恨没早穿几年,若是在七十年代,别说猴票,什么“大一片红”、“革命胜利”、“大清邮政”这些绝世珍品,通通入手。
话说从1983年的秋季开始,老百姓会经历一场极尽肃杀的严打活动。光第一阶段,判处死刑的就有2000人。
公、检、法三家联合,每抓到一个罪犯,三家各派代表共同审问,然后再研究一个罪名,定出判多少年。
而宣判死刑的犯人,还要游街示众,押赴刑场。
陈琮对这段历史极为陌生,不过现在亲眼瞧见了:前面警车开路,后面跟着一辆辆大卡车,每辆上面都站着一名死刑犯。
五花大绑,胸前挂着木牌,写有名字、性别、年龄、罪行等等,名字上还画着一个黑色的X。他可能是真的重犯,也可能只抢了一顶帽子……
车辆所过之处,引来无数百姓围观,男女老少热闹非凡,议论纷纷如过节一般。
陈琮却只觉得害怕,怕到难得安静,不再到处折腾。他就像一只猫冬的动物,把自己蜷缩到极致,躲避外界的任何危险。
而这一猫,就猫过了寒冬腊月,直到了春节。
以前过年,就是吃喝走亲戚,但从去年开始,部分百姓又多了一个必需节目,看春晚。
为了看这台晚会,大杂院三家咬咬牙,合伙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要五百块。彩色的别想,那是特权用的,老百姓买都买不着。
于是在除夕夜里,三家人挤在一个屋里,看了一场原生态春晚。
有马大师的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陈老师的《吃面条》,李老师的《难忘今宵》也正式成了固定结束曲……
今年才第二届,形式粗糙,但没有后世的强政治性,真的是其乐融融,热热闹闹。观众席也很少,几个人坐张圆桌,看着看着忽然台上点名,嘉宾起身就上去了。
甚至姜老师和李老师唱《刘海砍樵》的时候,没有道具,姜老师瞅见一根拖把,把头一卸,扛着棒子就上台了。
陈琮很奇妙的融入在这种气氛之中,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巷子里全是雪,孩子们穿着新棉,兜里揣着几毛钱,捧着食物和小嗤花东跑西颠。大人们在家里热乎炕头,喝酒吹逼,看春晚,夹杂着各种哭闹劝解欢笑……
这会过年,才特么叫过年呢!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8年春。
这日阳光正好,洒在午后的院子里,带了些煦暖的舒适。陈琮坐在老爸的躺椅上,看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视》,封面是沈丹萍。
陈小旭坐在旁边,正给他缝补上衣。
这货老老实实的沉寂了半年,每天跑步游泳锻炼身体,一个冬天过去,身板又高了几分,且更为精壮。
以前的衣服都有些小了,而就在刚刚,丫脑袋一抽非得表演个踢腿看看,结果就嗤啦一下。
“哎,有红楼梦的消息,我念给你听听。”
陈琮翻了几页,忽发现一个豆腐块小章,遂道:“据悉,红楼梦已经完成了二稿剧本,选角工作也顺利收尾……与之前想象的不同,导演并没有选用著名演员,而是挑选了一群年轻人。由于多数都没有表演经验,对原著也不熟悉,剧组将在京城举办学习班,教导基础知识,陶冶情操……
看来快有信儿了,咱就等着吧。”
“要是没有呢?”陈小旭缝好了衣服,稍稍低下,贴着他肩膀咬断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