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不大,只有三排架,上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又一本籍,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看得出来,这馆的老板很用心地在经营这家馆,就连馆里的香味都是墨香和纸香。
宋云晚进去,无人招呼他们,宋云晚也不急,只沿着架走,走了一架又一架,直到将三架架都找完,她这才来到了后面柜台,问道:“老板,您这儿有没有……”
老板正低头写字,听闻打断宋云晚的话:“你自己找,没有就是没有。”
这人做生意,可真是粗暴。
宋云晚并没有被他的态度吓倒,而是继续说道:“您这儿叫咏柳馆,那您这里可有咏柳集?我想买一本。”
老板这才抬起头来。
宋云晚也看到了这人的真面目。
算算看,这人目前不过三十七岁,可是两鬓已经白了,就连额间的川字纹,都不需要做挤眉的动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刀刻一样,已经在此人的额间刻下了烙印。
宋云晚在看他,对面的人何尝不是在打量宋云晚。
见是个十多岁的姑娘,他又低下了头,说了句没有,还没有坐下,他又重新抬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宋云晚。
宋云晚也不避让,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
老板打量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这回态度好了很多:“我这儿没有你要的,你去别的地方买吧。”
宋云晚笑:“柳老板,我知道您有咏柳集,您就卖我一本吧,您自己临摹的也行。”
柳霜白坐下又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柳老板,我知道您有咏柳集,您就卖我一本吧,您自己临摹的也行。”宋云晚耐心地又把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姓柳?你怎么知道得有咏柳集?”知道他有咏柳集不难,这是本很常见的诗集,读人几乎人手都有一册,只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有临摹的。
宋云晚这回也毫不示弱,盯着叶柳霜白:“我不仅知道你姓柳,我还知道你其实是姓李的,叫李霜白,今年三十七岁,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十二岁到淮山学馆做工,一干就是十五年,淮山学馆馆长对您视如己出,还收了您做干儿子,您就改了自己的姓,与馆长一同姓柳,二十七岁,你离开淮山学馆,不知失踪,二十九岁,你开了这家咏柳学馆,一晃就是八年。”
“你……”柳霜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宋云晚。
他已经快不惑了,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很多往事,可是面前的姑娘,却能一五一十地说出他的过去,“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吗?”宋云晚没有回答,而是问他。
“你……”对面的人眼睛睁大,显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你真的,真的是……”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柳无忧的孩子。您离开淮山学馆后一直下落不明,我娘生前一直念叨您,说我还有一个舅舅……”宋云晚没了刚才的强势,她盯着面前两鬓花白的男子,“舅舅,您好,我叫宋云晚,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柳霜白是外祖收下的干儿子,是柳无忧的义兄,也是宋云晚的舅舅,这一声舅舅,她喊的,他也受的。
其实,若不是那件事情,她喊面前的人,应该是喊爹的。
柳霜白老泪纵横,“我以为,我以为那件事之后,你们,你们……”以为柳家人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他躲了,躲到柳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可他又舍不得的走远,听说柳家人都没了,他又回来,淮山学馆被宋为庭接手,按理来说,柳霜白已经没有一点留恋了,可听说,无忧还有一个女儿……
“舅舅,当年那件事压根就不怪你,你是受了人骗,是有人陷害你。”宋云晚也是做鬼的时候,才得知那件事情,而起因,则是因为柳霜白去宋家给她讨公道,被宋为庭抓了起来,关在柴房里,宋为庭得意洋洋,就将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宋云晚才知道,当年娘要嫁的,其实并不是宋为庭,而是她的义兄柳霜白。
只是柳霜白在成亲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声名扫地,甚至连累整个淮山馆,没办法,柳霜白偷偷地离开。亲事在即,柳无忧没法,只得转头嫁给了宋为庭。
柳霜白的噩梦,柳无忧的转嫁,都是宋为庭的算计。
“云晚,你,你知道什么?”柳霜白手都在颤抖,嘴唇翕动。
宋云晚有很多话要跟柳霜白说,不方便当着裴遗风的面,只得对裴遗风说道:“遗风,我跟舅舅有些话要说,你就在这里等我,行不行?”
裴遗风听话地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小心一些。”
宋云晚冲他笑:“放心吧,他是我外祖的义子,我娘的义兄,也是我的舅舅。”
她死都死了,柳霜白得知消息后,还冲到已经发达了的宋家替她讨公道,哪怕被人打了个半死还是不肯服输,这算是除了裴遗风婶儿之外,另外一个对她好的人了吧。
三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却还真心对她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