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不置可否,“总之高公子与别人不同,沈掌柜对小的固然很好,可高公子给小的的却是尊重。”
“尊重?”这两个字似重锤一般的击在高凡的心里,“那你喜欢被人尊重的感觉吗?”
“小的肯定喜欢啊,谁不喜欢呢?那些读人读,不也是为了考取功名吗,有了功名就能做官,当官了自然就能被人尊重。若不是这般,谁愿意当官呢?”齐飞点头道。
“那你刚才为何又说商人好?”高凡又问。
“盛世科举三年也才一次,天下读人这么多,又有几个人能入朝为官?更别说现在乱世了,这科举时有时无,读没有出路了,经商自然是最好的。”齐飞瘪了瘪嘴。
“对了,我记得刚才我在问你,你觉得商人对国家有什么好处,你还没回答我呢。”高凡又将话题回到了原来的点上。
“朝廷的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征收赋税而来,大部分都靠粮食收税,可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朝廷还要收税,就会造成民不聊生,而如果赋税重在商税呢?”齐飞反问。
“如今的商贾几个不是和官员勾结,士绅勾结的?这些商人赚了钱,又不缴税,朝廷自然是看不惯商人的。”高凡倒是对这齐飞有些另眼相看了,连商税都能想到,只是想法还有些天真,不过出发点却是很好的。
“这不是商人的问题,是朝廷的问题,是朝廷对官员们监管不力,商人能掀起多大的浪?若是朝中为官者个个清正廉洁,商人也本分经商,还能有这些事吗?”齐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你胆子倒是大,还敢议论朝廷。”高凡笑了笑,“如今在这苏州府,朝廷形同虚设,张士诚在这里自设小朝廷已经人尽皆知,而你们沈掌柜和张士诚关系这般好,这不也是官商勾结吗?”
“高公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齐飞脸一下变得煞白,“若是将张大帅的势力比作朝廷,那我们沈掌柜就是为朝廷缴纳赋税最多的商人,若是以商税十税一还计算,我们家沈掌柜还不止缴纳这么多呢。”
“那你的意思是,张士诚胃口大,压榨你们沈掌柜咯?”高凡又甩出了一个送命题。
高凡的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刁难,齐飞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打开这个话题了,果然是言多必失啊,“高公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觉得自己说得多,错得多,干脆闭嘴算了。
高凡见齐飞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就是逗你玩呢,好了,咱们吃饱了,也暖和了,继续陪他们逛吧。”
高凡起身,留了五十个钱在桌上,便走向了张冰玥他们的方向。
身上带着零钱,是高凡一直以来的习惯。
那些电视剧里动不动就十两银子不用找了,高凡觉得都是智障。
“冰玥,买了什么?”高凡走到张冰玥身边,看着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许多和高六八的时候,还是不禁感叹了一下女人的购买力。
“好看吗?”张冰玥指了指自己耳垂上吊着的耳环,又抬了抬手给高凡看自己的新手镯。
“好看。”高凡点了点头,“这耳坠虽然做工一般,但是款式却是别出心裁,戴在你的耳朵上,别人还以为是故意用了什么新式的工艺呢。这手镯看似简单,可它正如你人的品质一般,简简单单,没有心机,虽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心却依然如同少女。”
许多本能的想掏怀里的小本本,可奈何手上东西太多了,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皱眉叹息又错过了记录这一段经典语录,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尽量记住了。
“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张冰玥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掩饰不住欣喜之色,哪个女人不爱听人夸奖呢,而且都还夸到了点子上,不是敷衍的随便说“好看”。
“这个不需要学吧?将自己所见到的最直观的感受说出来还需要学嘛?”高凡一脸无辜。
“说不过你,对了,我还买了不少绣品呢,只是这街边卖的东西,做工都一般,但是也有很多值得学习之处,回去我给你看。”张冰玥指了指许多和高六八提着的大包小包,想必这些就是那些绣品了吧,她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对这些也不懂,也不敢兴趣。我刚才看到你和齐飞在路边吃馄饨,你是给他说了什么吗?”
张冰玥时最了解高凡的,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吃一碗馄饨,肯定是有话要和齐飞单独聊聊。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毕竟张冰玥所在之处是闹市,人多口杂,这些话肯定不好在这里说的。
刚才的馄饨小摊总共就两个桌子,还只有高凡和齐飞这一桌客人,高凡自是可以和齐飞畅所欲言的。
张冰玥点了点头,“嗯,今天逛得也差不多了,主要是看他们手上也拿不了更多的东西了,反正咱家离得也不算远,以后再来逛吧。”
张冰玥其实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看着许多和高六八,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而这句话也引来了许多和高六八如蒙大赦的感激表情。
从桃花苑出来到回去,只不过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张冰玥倒是大丰收,而高凡与齐飞的谈话收获也不小,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好在这一趟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件,也让沈万三和张士诚三兄弟放下了心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高凡一行人便乘坐马车出发回去了。
“师父他老人家平日总是睡到正午才起,今日起得这么早,会不会不舒服呢?哎,师父这才刚走,我心里竟是有些挂念师父。”看着远去的马车,张士诚竟是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感觉,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大哥,我也是。”一向没心没肺的张士信也点了点头,“和师父接触越久,我越是能从师父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特别是他昨日发脾气的时候,他看似在发脾气,实则是在护着我们兄弟三人啊!”
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张士德突然大哭了起来,“哇——大哥,二哥,不如我们也跟着师父一同去濠州吧!反正营里有吕珍坐镇,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