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义接到彭达打来的电话，心情为之一振。

他散了会，除了中午到机关食堂吃午餐之外，就一直坐在办公室。

他的压力也挺大。

樊离山向他通报，那个陈胖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什么也问不出，就是一句话，我打了人，关我吧。

段有义想了想，说，那你再吓一吓彭达。

想不到半个小时后，彭达就打电话来了。段有义迅速把情况打电话向陆皓明汇报。

陆皓明说：“用最亲切，最温暖的方式接待他，不要让他有半点思想包袱。”

段有义说：“好的。”

半个小时后，彭达走进了段有义办公室。

段有义一弹就站起来，说：“坐坐坐，我们两人好好谈谈心，我也不叫别人来。”

说罢就泡茶。

彭达想起身去泡，双腿灌了铅一样站不起来。嘴里说：“不要客气。”

段有义把茶端给彭达，笑道：“泡杯茶也是客气？我们又不是敌人，你某些地方做得不对，我是纪委记，专门帮助别人改正缺点的，从这个意思上，我是你的朋友。”

段有义也没坐到办公桌那把椅子上去，坐那儿就高高在上。

他就坐在彭达旁边的沙发上，抽出一支烟给彭达。

当他发烟给彭达时，突然发现彭达的额头上冒出豆子大一样的汗珠。

这个，他有深刻的体会。从小吃不饱，饿得发慌才出这么大一颗虚汗。

段有义吃惊地问道：“你没吃中午饭？”

彭达点了点头。他又急又饿。

段有义说：“彭达同志，这样可不行。你等等，我马上叫人去买盒饭，你吃饱了再说。你又没杀人放火，怎么这样虐待自己呢？”

他站起来给罗为念打了电话：“你马上叫人送一盒盒饭来。伙食要好一点。”

打完电话，又有些痛惜地说：“赶快把这杯茶喝了，在饭菜没来之前，还喝一杯。我小时候家里穷，上中学时，中午一般不吃饭，走十几里路回家，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喝井水。

没有营养，但可以饱一下肚子啊。你坐，我到外面等你半个小时。”

彭达听了最后这句话，忍不住大声恸哭起来。

段有义放了一包纸巾在彭达的沙发扶手上，走了出去。

彭达想不到段有义的童年少年是这样苦。自己小时候也是苦出身，后来变了。他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

当垃圾桶里丢满了半包纸巾的时候，罗为念进来了，放下饭菜，说：“彭主任，快吃。”

等罗为念退出去，关上门，彭达两眼放出绿光。

他看过【动物世界】。当老虎躲在草丛中，猛地扑向一头鹿的时候，解说词是这样的：

“很多时候，我们同情弱者，斥责老虎，但是，填饱肚子是动物的一种本能。所以，老虎在吃饱了的情况下，它是想美美地睡一觉的。

在饥饿面前，人也一样，不会遵守什么道德。但是，吃饱了还想占有更多的食物。让别人饿肚子，那就不道德了。”

彭达有些羞愧，但现在，他只想填饱肚子。

他狼吞虎咽，吃饱了之后，坐在那儿，才感觉格外舒服。

一会儿，罗为念进来打扫残局。彭达过意不过，连忙说：

“罗主任，辛苦你了。”

罗为念笑笑，提着一个塑料袋走了。

这时，段有义才进来，再给彭达一支烟，然后，微笑着望着彭达。

彭达也想好了，既然进了这扇门，就要送几份【礼物】给段有义。

“段记，我确实痛心疾首，一路走来，对不起组织的关怀和人民的信任。今天，我就毫不保留地把我的问题交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