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皇上心情不佳,大内总管王公公出声道:“主子,这些武林人整天就知道以武犯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竟连御赐的东西都敢盗,都是一群乱臣贼子!”
“是呀皇帝哥哥!”清清县主搭腔道,“依我看,就应当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既然六扇门抓不住楚留香,求皇帝哥哥派百八十个大内高手给我!今晚将郡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看楚留香还敢不敢来,来了又往哪里逃!”
朱见深没有立刻回答,似笑非笑看向南平郡王,要是不知道他们有谋反之心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还将保护自己的大内高手调离皇宫,如果前主真这么做,恐怕楚留香在郡王府窃血丝玉貔貅的工夫,已经有人要趁机窃国了。
“南平郡王怎么看?”朱见深问道。他能感觉到对方呼吸变沉。
这一刻南平郡王真的在犹豫,为某种可能而心动,所以清清发表不靠谱言论后,他没立刻跳出来。停顿片刻之后,顶着朱见深的注视,他才训斥道:“清清别胡闹!血丝玉貔貅怎么能跟皇上的安危相比?百八十个大内侍卫?你还真敢想!”
“可是血丝玉貔貅是皇帝哥哥赐的!是我的嫁妆呀!”
“清清!”
“哈哈哈——”当今天子突然发笑。殿中一唱一和的两人,着实有趣。对方却被他笑得嘘声。
朱见深看了一场戏,不配合太不给面子了。所以笑完之后,他关怀备至道:“南平郡王别怪清清。百八十个大内高手没有,不过朕可派二十个大内顶尖高手与你们同去。”
“谢皇上。”南平郡王立刻拜谢。
清清县主嘟着嘴,显然感到了心理落差,却又不敢贪心。她眼眸流转,狡黠道:“皇帝哥哥,听说这楚留香只盗东西,手里不曾沾染一条人命。不如皇帝哥哥多派一些人手,今晚和我们一起去看热闹?”
诱皇帝出宫行刺,再嫁祸楚留香?这对父女打得一手好算盘。
“朕真的很想去。”朱见深微笑道:“只是身为天子,不能以身犯险。一个人没沾过人命,不代表以后不会沾上。况且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这番话一出口,再没有人出声。
朱见深自顾自笑了笑,打趣道:“当然,朕不信这些江湖人有这份胆量。朕想去,但今天另一桩事要处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道。
临出门,南平郡王放慢一步,向当今天子赔罪道:“皇上,小女无状,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
朱见深挥挥手,不以为然道:“朕没有怪她。南平郡王不知,朕今天差点被李孜省行刺……”
恩威并施,若是把这对父女吓得不敢进宫,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前主与他们关系最为亲密,如果能解开误会,消除上一代的怨气,他的修为也会更进一步。况且这两人本性并不坏。
送走了这些人,朱见深就叹了口气。楚盗帅踏月而来的风采,谁不想目睹?他想去,非常想去!只是楚留香盗谁的不好,偏要盗他御赐的东西?这不是跟他作对吗?
他已经派出三十个大内高手,事关皇帝威严,如果大内顶尖高手无法保住血丝玉貔貅,他今晚就亲自出手,让香帅在血丝玉貔貅面前铩羽而归。
朱见深内视丹田,小金龙元婴吞云吐雾,五爪下隐约聚成了祥云。今天有李孜省和这对父女赶上门给他送修为,竟让他从元婴一跃至出窍期。更让他惊喜的是,连个天劫征兆都没有,天子、天子——果然是上天宠爱之子。
到了出窍期,他不用出动真身,一个念头就能让神魂出窍离开肉体,简直是杀人越货的利器。朱见深满意地笑,这对他今晚要做的事如虎添翼。
打开天子私,一锭锭黄金在他手中融化,重新塑形——这是他今晚为楚留香准备的见面礼。
夜深,今夜的风格外喧嚣。郡王府灯火通明,南平郡王端坐正堂,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及三个大内高手,将他围在中间,占据四角。
屋外有大内高手把守,再往外围是六扇门精英,郡王府的私兵也一刻不敢松懈,整列有序的巡查。而血丝玉貔貅就在南平郡王眼皮子底下,被他牢牢攥在手中。听闻有人将宝物锁着密室,派高人驻守,照样被楚留香盗走。南平郡王不相信由他不离身的保管,对方还能盗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面隐隐传来打更声。
“子时了。”南平郡王道,其他人却都没动。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金九龄眨了眨眼睛道:“楚留香迟到了。”
“他没有迟到。”南平郡王突然苦笑,猛地摊开手掌,这血丝玉貔貅底座下,不知何时压了一张淡蓝的纸笺。
血丝玉貔貅哪里还是原来的玉貔貅?
“完了——”南平郡王痛苦道,“我手麻了。”
“……”
楚留香踏月而来,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今晚郡王府成名高手众多,他带走血丝玉貔貅时,那些人却好像还在做梦似的。
楚留香在风中惆怅,更多的是寂寞。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血丝玉貔貅,触碰到的却是另一件东西。
一串金囚链,连接着两只价值连城的墨玉手镯——这是一副昂贵的刑具,价值甚至在血丝玉貔貅之上。
是什么人用它替换了血丝玉貔貅?楚留香竟一点都没察觉。他解开绑在手镯上的字条,薄薄的嘴唇上翘,弯成温柔地弧度。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此人是谁?
另一边,血丝玉貔貅失而复得。第一个发现它的清清县主,却说不清,这件宝贝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她手里。
现场唯一的线索,是一张短笺,不是淡蓝色,也没有郁金香的香味,字迹是最普通的台阁体,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请叫我红领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