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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露

周欣在医馆干活很不错,劲儿大,颇有耐心,关键——他有兴趣啊。假以时日,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好郎中。 李桃花来医馆还,还带了一大袋子的金银花。都是去了花梗和花萼,花苞鲜嫩,是摘下来不久,还没有晒过太阳的。 “小娘子给的上有说,金银花八成干之前不宜翻动,否则花针变黑,晾晒后还得马上烘干,儿家里没有烘干的炉子,只能趁着新鲜送来。” 姜南正愁着这夏天应该怎么过,俗话说‘进入小暑,上蒸下煮。’不仅汗多吃得少,且睡眠浅、睡不踏实,白日心血不足体虚容易心悸。 给这个小不点真没给错,李桃花对籍也很爱惜,没皱没乱,还回来时依旧是用一层粗竹纸包着。 人家给了尊重,就要还以尊重,姜南看着李桃花欲言又止的样子,作势便要考考她看看的怎么样。 若是学的不错,姜南不介意再借给她,关键要看着桃花对药理有没有兴趣,若是没有,那也就作罢。 李桃花看了姜南一眼,面色微红,转而盯着桌岸上的木纹。 “若是桃花还想借,需得通过儿的考题才行。”姜南温声道,很像医学生去医院看病,被老师抓住考知识点,只不过这次她成了老师,医学生的考试果然无处不在。 李桃花点头,为了保存好小娘子的,她都誊抄下来,按照上所写的形状、生长环境,漫山遍野找相似的药材,有的标注味甘,味酸她还会擦干净尝一尝,味苦的就算了。 这类的药材一开始还能糊弄三哥和小侄子试试,大家尝完都知道上当,等李桃花下一次拿药过来,统统拒绝。 “药材药力下降是不是因为人为种植的原因?” 李桃花抿抿嘴:“人为种植会影响,但不是最关键的因素。最关键还是产地与培育方式。就像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有些药材只有在某一产地,才有最好的效果,姜南挑眉点点头。 “若是药用,陈皮、山药哪里出产最好?” “新会陈皮,怀山药入药最好。” 姜南点头微笑着补充:“另外就是年份与种植方式,譬如养三四个月出栏的猪,与放养一年吃粮食的猪,那味道是不同的,饮食上简单易懂的道理,放在药材上依然如此。” “最重要的就是药材的炮制,大多数药材都需要炮制后做成饮片使用的,但在炮制过程经常出现问题。” “那纯阳的附子,素来以敢治大病重病,危病急病著称。附子又被称为过夜烂,采药人会将挖出来的附子泡在胆巴液里,胆巴液是阴寒之物,寒热相互抵消,附子的阳热被消耗完了,直接成了药渣。病患吃了,不仅无效反而肠胃不适。”1 姜南确实是有感而发才随口一说,药价贵与便宜肯定存在差异,那碰瓷无赖家里不就是吃了炮制不当的药材,才让病患腹泻的嘛。有问题的不是附子这一味药,许多中药在炮制上都有重大问题,黑心药商自古就有。 “小娘子后面说的这些,上没有记载。”李桃花低着头捏手。 姜南笑道:“这是衍生的药理,儿想跟桃花说的是药材,一定要严格按照方法去炮制,不能被黑心药商蒙混过去。若是桃花以后也走行医这条路,这条一定要谨记。” 姜南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桃花的小肩膀,回去后院又给李桃花拿了两本医。嘱咐她看一定要看透,下次来还还会考她里的内容。 姜南多了个小跟班,一大袋金银花扛着就到了后院。姜南一直觉得周欣只有十来岁左右,看着瘦瘦小小的,祝娘子跟祖母说周欣已经十四岁的时候,姜南又看了一眼周欣,营养没跟上,都没发育好。 金银花铺撒在簸箕里,挑走里面因为布袋子捂着品相不好的。姜南找来一大块布,支在簸箕上,让金银花不直接接触日光,这样可以有效提高金银花的外观色泽。 天气不好也可以放在通风的室内晾干,这个过程需要四至六天,眼下这样大的太阳,晒上两天也就干了。 晒干后一至两天有回潮的过程,故在这一两天之内,要进行烘干,使其彻底干透。 姜南能感觉到周欣对学医的渴望,说了无论如何要在两天之内处理完金银花,第二日病患实多,姜南累得手都抬不起来。想着再过一夜,第二日一定早起把金银花给烘干。 懒着躺在院子里的胡床上,被周欣拉起来,连夜烘干金银花。当夜下了大雨,若不是周欣,这批金银花就不能用了。 为了感谢周欣的一再坚持,才让这些金银花没有浪费,姜南准备用新鲜的金银花给周欣做一碗金银花露。 姜南大学时,有个室友是武汉人,暑假回来带了一瓶金

银花露,说是武汉药房特色饮品。还是用玻璃罐装的,加上冰块兑着喝,清热下火,疏风散热,喝完了瓶子还能当水杯、暖手瓶用。 取陈皮、山楂、金银花、枸杞子加水煮一个时辰,再加入蔗浆煮两刻钟,过滤残渣,用井水镇过。 自己动手收拾出来的花露,不免觉得格外香甜。周欣想端给祝娘子尝尝,先问过姜南阿娘能不能喝。在得到肯定回答,但是只能喝一小碗的回答,翘着嘴角给祝娘子端过去一碗。 祖母暮鼓声响时便困意袭来,此刻享受不到刚冰镇好的金银花露。姜南把盘香挪到院子里,躺在胡床上独自乘凉,这样清幽的香气,摇着蒲扇喝着金银花露,不止适合天气,更适合与友人同聚——比如住在永崇坊的苏相公苏承之。 苏承之不惑之年,几年前还是吏部尚,后来左迁去蜀中做了两年刺史,去年回到长安,接着当他的尚,后又加同中门下平章事,虽够不上政事堂里四位宰相,但人前也称他一句‘苏相’。 苏相公最是风雅,早先年也曾激进,宦海沉浮,几起几落之后,性子平和恬淡,多寄情山水诗歌,女乐酒食之中。 永崇坊与晋昌坊之间只隔着一个昭国坊,苏相公平时爱寻摸好吃的,然后寻摸到了任擎雯的食铺子,在任记食铺吃饭时又寻摸到了这熏香。 从善和堂的盘香、松塔香到经过改良的檀香,沉木香都很适合苏相公的品味。苏家仆役时不常便要往晋昌坊跑,即便是请客,任记食铺的菜品与善和堂熏香也会摆在席面上。 苏相公还专门点出来,可见是真心认为不错:“景、恒远你们都尝一尝这菜品,品一品这熏香。” 吏部侍郎论年纪与苏承之相仿,官职也只低一级,因是同为吏部任职,又是长官对这位相公很是毕恭毕敬,笑着点头品了品:“口齿生香,熏炉恬静妙不可言。” 苏相公又问崔翊:“恒远觉得如何?” 崔翊微笑道:“下官口舌驽钝,不辨五味,饮食只求果腹。这熏香倒是悠长,安心凝神,甚好。” 沈侍郎哈哈笑道:“恒远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想来是舌头早就被惯坏了。” 崔翊只淡淡一笑。 苏相公笑道:“这菜品和这熏香,皆是出自沈侍郎所在的晋昌坊。一个任记食铺,一个善和堂的医馆,景可知晓吗?” 沈侍郎拿帕子拭嘴:“任记食铺不曾吃过,这善和堂却有耳闻,家里小儿生病,还请了这医馆郎中上门看诊,很是妙手。” 崔翊弯起嘴角:“某近日从晋昌坊过,恰巧见到善和堂有无赖滋事,还惊动了坊丁,不知后事如何了?” 在自己的地盘闹事,又是上官属意的店铺。沈侍郎面上有些挂不住:“既是惊动坊丁,想必人犯定是经法曹抓到了京兆,下官一定去问问清楚。”随即向苏相公拱手一揖。 苏相公之女苏悦,端午曲江游玩,遇到毒蛇被咬伤,恰被崔翊所在都尉府几个衙差相助,这救人小娘子又居在沈侍郎同坊,苏相公不好请市井郎中赴宴,故而叫了同僚一起。今日苏相公便专为这事设宴感谢。 苏相公喝口酒微叹:“不妨让五娘琵琶弹一曲《南诏奉圣乐》,佐以胡姬舞之,以答谢二位救命之恩。” ‘南昭国’国王异牟寻于贞元十年接受了唐王朝的册封,为了表示认同中央王朝,就进献了一部乐舞,一开始叫做‘夷中歌曲’,后经加工整理,叫做《南诏奉圣乐》,这是一部很有名的乐舞。 苏悦上堂来,隔着屏风,先谢过救命之恩——虽然沈侍郎当时根本不在场,然后便舞了起来。 有酒有乐,岂能无诗相和? 舞转回红袖,歌漾敛翠钿。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听着两位上司的诗词,崔翊抿了一口酒,闭眼细嗅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香气,怎么感觉这诗词吟的是这沁人的熏香,是酒醉人了,还是这歌舞更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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