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秧的马车很快远去。
崔氏没给定国公一个眼神,先领着人返回府内。
定国公嘴角微动,似想要将人唤住,身后先传来薛落哀切痛苦的声音,“父亲,我知道今日之事全错在我,要不是我,妹妹也不会烧了院子跑去崔侯府,我……”
她话语哽咽住。
定国公回眸看来。
薛落还跪在地上,眼中泪水摇摇欲坠,眉间脸上全是懊悔,“父亲要打我骂我罚我,我都认了,我……”
她呜咽着低下头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仿佛还能听到响。
定国公抿唇看着,一时未置可否。
“母亲病逝后我吃百家饭长大,还是回到国公府后,才知道原来人可以不用挨饿受冻、不用遭人白眼地长大。”她声音轻颤,好似哽咽在喉,艰难自述。
“我承认见到妹妹的第一眼就嫉妒上她,嫉妒她从小过得比我好,从小就有父亲陪伴,今日见青柏山长即使相中我,也还是要先收妹妹为徒,再转而收我为弟子,好似他能收我为徒全是因为妹妹,我一时不忿,鬼迷心窍下没控制住自己,便……便对妹妹动了手。”
薛落抽泣着,突然磕头拜下,言辞切切:“我知道我该打,我不对,但……但我对严世子从无非分之想,我也未曾料到,我就跟他在入京时有过一面之缘,他便会这般……还请父亲明察!”
她脑门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几乎叩出血来。
“够了。”定国公轻喝,面上不见有多少动容,反而眸色深深看不到底。
薛落停下动作,又止不住抽泣,眼泪像雨水般滴落,将青石板打湿。
“我知你从小流浪在外,吃了不少苦头,见到秧秧后心有不平也可以理解……”定国公稍顿了下,似轻叹了声。
“初时你说你不会水,是在挣扎下才将秧秧踹入池水深处的,我信;后来,秧秧种的花卉被人下了毒,你说你不知道这事,我也信;到今日,你说你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对秧秧动的手,我暂且就当你是一时糊涂。”
“但犯了错,就得受罚。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待在柳院修养身心,未经我许可,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薛落低着头,眸中愤恨汹涌而出,脸色瞬间阴沉,哽咽着答了声:“是。”
定国公轻叹,语气又软下来,“起来吧,地上凉,仔细别冻着。”
“是,多谢父亲。”薛落擦了把泪,要起身时,羸弱的身躯微晃了下。
定国公稍动,似下意识要去搀扶,动作到一半又生生克制住了。
薛落将这点收入眼里,仍旧垂着头,一副知错模样。
“来人,让人扶大小姐回去休息。”
“是。”有丫鬟迅速过来,扶着薛落朝府内走去。
定国公背过身,在两人即将要擦肩而过时,他又忽然唤了声:“落儿……”
薛落停下步子。
定国公没有转头去看她,“过去是我亏欠了你……但这一切与秧秧无关。”
薛落眼底有阴翳划过,轻弱答道:“父亲没有亏欠我,是我不对,是我不够好。”
定国公没再说话。
丫鬟扶着她进到府里。
暮色遮盖下来,城中各处亮起灯火。
定国公在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朝里走去。
暗卫长池坚跟上来,道:“已经让人带着画像去核实了。”
定国公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