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设计部,墙上有一串英“frever g”,是凸起的,而非平面的,就像蜿蜒的血管。壁灯颇具未来感,所有的设计部员工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时不时移动一下椅子,来交流交流心得。
有些员工抬起头,看着楚助理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进来。
秦嫣跟在楚兴帆后面快步继续向里面走,绕过印画玻璃的屏障,站在设计部总监办公室的门前,楚兴帆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楚兴帆抬起手想要继续敲门,秦嫣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当忙音响了15秒的时候,秦嫣直接将手放在门锁上打开了门。
楚兴帆看着秦嫣冲进去的背影,有些意外。随即跟了上去,用没拿保温餐盒的那只手反手关上了门,挡住了一切窥视的目光。
很多年后秦嫣依然记得这一幕,祝留闭着眼躺在地上,发丝散着,两条腿无力地分开,毫无平素优雅的样子。两腿之间鲜红的颜色几乎要刺伤秦嫣的双眼,祝留穿的黑色阔腿裤因为被浸透而黏在地上,布料像抹布一样摆出不流畅的线条。红色的血,黑色的头发,白色的脸,过饱和的色泽,一切都显得那么浓稠。
祝留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颠簸,光线由明转暗,耳边还有人在说话,语气中带着焦急。这声音有些熟悉,但还没有熟悉到能记起的地步。
小腹下坠似的发疼,好像被人用刀子从中剖开了一般,那是极锋利的刀,她感觉身体的热气顺着小腹在一点点流失。耳边还有一种更浑厚的声音,浑厚却急促,伴随着毫无规律的起伏。
祝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模糊中又想到了高二的那个夏天。从学校回到家的那条小路格外安静,空气中浮动着烧烤摊的烟火味道,两个强壮的男人不断靠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得掉。
但下一刻他出现了,他说:“别怕。”激烈的打斗如同野兽一般,粗鲁、凶狠、不遗余力。没有什么章法,就是用命来拼。
烟火的味道更浓了,混着汗水和鲜血的腥腻。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他向她走来,他手臂上撕裂的伤口在夜色中依旧灼目。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感受到了昏暗的光线,颠簸的身体,还有贴着身体的热量。
“项逢,项逢”她想到了他,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喊出声来,即使在梦里她也能保持惊人的克制。
“她在说什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祝留记不起他是谁。
“与你无关。”声音里带着急促,这是——秦嫣。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赵正言手下的人就这么办事的吗?”耳边的音量猛地提高。
“来不及了,我去把车开过来。”的确是秦嫣。
祝留睁开眼,感觉到眼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醒了?”声音很近,带着一些惊喜。祝留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祝留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僵硬,但这几年的习惯已经让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调动起理智。眼睛微微眯起,因为疼痛,也出于审视。
“贺总?”
“看来你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傻。”不冷不热的一句贺总,弄得贺骁想直接把人扔地上。
这句话让祝留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她用手摸向腹部。双眼因为惊恐而睁大,另一只手攥上贺骁的衬衫领子,嘴唇抖着说:“我的孩子。”
停车场内的空气本来就有些稀薄,贺骁觉得自己快被气得缺氧了,他翻了个白眼,步子却没有放慢半分,“你疯了吧,赵正言这么算计你,你还想给他生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因为疼痛,祝留的声音低低的,一半都是微弱的气音,像吹不出声音的管风琴。
贺骁愣了一下。
这时刺眼的车灯亮起,秦嫣开了过来。光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祝留却感觉自己很冷,那种由内而外的冷,好像身体的热气都流失干净了。
阳光照进清雅的茶室里,幽幽茶香萦绕鼻尖,味道淡而不薄,香而不靡,好像茶室里的人与世无争似的。
赵正言跟项逢对坐着,彼此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如果你曾经仔细地琢磨一个人,相对时恐怕也不会觉得陌生。
两个人一个是出生于珠宝世家的公子,一个混迹于街头巷尾的浪子。一个是脱离家族、白手起家的延城首富,一个是远走他乡、几经生死的北宏首领。一个摆过地摊、受过冷眼,一个扮过人偶、挨过恶骂。
他们都经历过苦难,他们都没有回头。这样的两个人太适合做对手了,可是赵正言不这么觉得。在他的心里项逢永远是那个粗鄙的小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他的对手。
项逢先开口,他不想等,他担心祝留。
“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赵正言凑近了一些,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印着木兰花暗纹的衬衫,那股子儒雅的气质不知是几代富庶才能养出来的。他缓缓地吐字:“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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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两个人很清楚,彼此都想要对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