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逢当晚离开吴俊风家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车里给程湛打了个电话。夜色深沉,他想着救下祝留的那个晚上,想着她强撑着镇定却最终晕倒的样子,她曾经只身穿过的黑暗远比他想象的深重得多。
“哥,怎么了?”程湛知道项逢这么晚找自己一定有要事。
“你去查一查留留的父亲,看看他是如何入狱的,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祝小姐的父亲进过监狱吗?”程湛感到很诧异,祝留清清泠泠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是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而且他之所以进监狱还跟留留有关。”
程湛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就去查清楚,那哥你跟祝小姐——”
项逢认真地说:“不管结果如何,我只会加倍疼惜她,你明白吗?”
程湛答道:“我明白。”
程湛又想到了项逢在冰冷苦咸的日本海里都攥紧的那幅罂粟花,也是他糊涂了,这样的感情怎么会因为外在的原因而消减呢?
项逢打完电话之后发动车子,回到育才小区。
在楼下,他于若干灯光中找到自己家的那一盏。在这样静谧的深夜,有一盏灯为自己而留,他只觉得别无所求。
平心而论,不管是项逢还是祝留,都是野心家,但那是在事业里。他们在感情中,都不是贪心的人。
项逢走上楼梯,打开门,看见祝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子在聚精会神地画图。祝留漆黑的发尾垂在胸前,穿着一身粉色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得不可思议。
项逢走过去,半跪在祝留面前,“我们祝大设计师又有什么新创意啊?”
祝留笑出了声来,“哪有什么新创意,我又不是在做设计,我就是随便画画。”
项逢看向祝留手里的本子,画面中一男一女拥抱着彼此,女人把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把头埋在女人的青丝里。女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连衣裙,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画中人的神情非常陶醉,动作又含情脉脉。
“这画的是咱们俩吗?”项逢问。
祝留有点惊讶,“像吗?我画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
项逢笃定道:“很像,我看到时立刻就想到了咱们俩。”
“原来是这样。”祝留笑着拿起自己的画本,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两个人的外轮廓是一个圆形,灯光洒在上面,整个画面看起来无比和谐,像男女之间的美好关系。
项逢越看越觉得这幅画画的是自己和祝留,他问她:“留留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祝留没想到项逢这么喜欢这幅画,她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项逢拿出西装胸口夹层里的那幅塑封的画,要把两幅画放到一起。
他拿出画并展开的那一瞬,祝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双杏眼望向项逢,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诧异,“这是——我画的虞美人?”
“我在教室里用a纸和碳素笔信手画出的画,你居然留了这么多年?”
祝留抢过画纸,仔细辨认这幅画经历过的风霜,看着画角些微被水浸泡过的痕迹,看着画角晕染花了的墨迹,只觉得不可思议。
祝留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出言相问:“你是很喜欢虞美人吗?”
项逢有些赧然,“我其实原本不知道它是什么——”
“那你还一直这么细心地保存它?”
“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对我而言非常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