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坚退开去,身影渐渐与暮色融合。
薛落回到柳院。
院里的东西大部分搬去了禾央阁,被池秧一把火烧了,此刻看着稍显萧条,丫鬟婆子们正忙前忙后,重新为主子准备用品。
其貌不扬的丫鬟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夫人让你先小心蛰伏,不要再将心思浪费在小事上了,要是引起怀疑,耽搁正事,你知道后果的。”
薛落神色乍寒,整个人阴郁下来。
……
春棠院。
屋里烛光不甚明亮,崔氏坐在梳妆台前,散下青丝,卸去妆容,哪怕早已不在年少,镜子里的贵妇却仍旧姿容昳丽,丰韵犹美。
定国公从外进来,一眼就见妻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个木匣子上发呆。
“这个时辰还未就寝……”他大步过来,眉间染上些许温煦暖意,唇角微勾,靠近妻子俯身轻道:“莫不是在等我?”
崔氏倏然回神,移开视线朝他看去,神色比平常要淡上许多。
定国公立时察觉到不对,“你……”
“是。”崔氏抬眸直视他,没有任何掩饰和过渡,“池落暗害秧秧证据确凿,你就只禁她足?”
定国公静了刹。
稍许,他道:“她做下这事,名声已经差不多毁了,我原想让青柏山长收她为弟子,借名号改善挽回一二,现在禁她足,明日便只有秧秧去拜师。”
言下之意,不仅是禁足,还剥夺了薛落拜师的机会。
“她三番两次暗害秧秧,差点要了秧秧的命,你对她就只是禁足?”崔氏根本没听这解释。
薛落的名声是她自作自受。
且她做下这事,就算去拜师,青柏山长也未必会收!
本就未必成的事,又算什么惩罚?
定国公眉头皱起,听出她大概要找事,“那你想怎样?”
“前不久焕儿害她落水,你让人压着打了他二十大板,这次,我要她也受上这二十大板!”崔氏道。
定国公不同意,“男孩皮实,打上几板不碍事,女孩娇弱,岂能受这惩罚?”
“焕儿上回差点没撑过来,秧秧两次被她弄下水,都差点没命上来!”崔氏语里含了怒意,凛凛直视,“池斐……你长女的命娇贵,我的焕儿和秧秧就不重要吗?”
“我何时说过焕儿和秧秧不重要了?”定国公也有点恼了,“倘若今日之事秧秧和落儿易地而处,我也不会让人责打秧秧……”
“是,你不会让人责打秧秧,你只会委屈她无视她。”
“崔婉……”
“池斐,我们和离吧。”崔氏突然低下来。
定国公脸色蓦地一沉,咬牙寒凉道:“就为了这点事,你要跟我和离?”
“不是因为这点……”崔氏深吸口气,又轻轻呼出,“我只是累了。”
当初年少时的爱慕,早在日复一日的冷漠里消耗殆尽,何况,她爱着的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喜欢过她。
“你……”
“我占着这位置这么久,也该让了。”崔氏垂下眼帘,话语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