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落容色苍白,冻得失色的嘴唇开合着,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哪怕裹在被窝里,身体也还是微微颤抖,似冷得很。
冬季的池水冰凉刺骨,特别是近几天又降了温。
那水就跟冰差不多,在里头待上两个时辰,身体不好的能直接冻没。
“这可怎么办呢!”旁侧伺候的丫鬟面容急切,“大小姐病得这么重,都是为了求得二小姐原谅,可二小姐却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这要是大小姐有个万一……”
那丫鬟没将话说完,眼里的指责却显而易见。
池墨抿着嘴唇没说话。
“妹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原谅我……”病床上的人低喃着。
池墨坐了会儿,到底没能忍受这气氛,起身想走。
病床上的人却睁开眼来,气若游丝道:“大公子,妹妹可过来了……”
池墨动作微滞,背脊僵了僵。
稍许,他轻声安慰道:“你好好休息,秧秧她已经原谅你了,以后别再做这傻事了。”
“我……”薛落张了张嘴,眼泪无声滑入鬓间,让那本就苍白的病容,更添了几分怜惜,“我只是想完成妹妹说的要求,她说只要我找个湖跳下去,待上两个时辰,就原谅我的,我……我做到了。”
她微红着眼眶,内里泪光浮动,缩在被子里,怯怯又委屈,期望又害怕,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池墨沉默了下,颔首道:“是,你做到了,秧秧她不会怪你了,你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我……我去见父亲。”他找了个借口,起身要走。
“大公子……”衣袖被一只手轻轻扯住。
池墨顿了下,回头安抚道:“你好好养病,不要再计较秧秧的事了。”
说着,他抽出衣袖。
“大公子……”后头传来声音。
“哎,小姐,您还病着,怎么能起来……”后方一阵慌乱。
薛落却坚持半坐起,凤眸氤氲,姝容苍白,哽咽又难受地看着池墨的背影,艰难道:“我、我那时不知道你是……”
她没将话语说完,眼泪已先流下来。
“我本来还想着,若是可以,若是知道公子是何方人士,我、我或许……”
“长姐!”池墨蓦然出声,嗓音暗哑,“你是我长姐,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他狠下心来,抬步朝外走去。
“大公子……”
“哎呀,大公子,大小姐她昏过去了。”身后丫鬟慌乱不已。
池墨却没回过头,只嘱咐道:“再去请太医过来。”
他从柳院出来,寒风迎面,似从缝隙吹入内里,冷得彻骨。
初遇时,他见她带着两个丫鬟,敢于救治连老大夫都不敢碰的重病患者,温婉清美,又那般从容镇定。
后来,她站在甲板上,月光倾洒下来,如银纱轻抚,他不经意地抬眸看去,对方恰好温婉一笑,如海棠盛开在湖面上,艳艳绝色,瑰丽无双。
那一瞬间,他打定主意,无论对方什么身份,等他回到国公府,就请父亲母亲为他做主说亲。
可等他回到国公府……
池墨轻垂眼帘,紧了紧身上鹤氅,低头说了句什么,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