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宴席中有精美的酒器、有少见的果酒、有第一次亮相的炒菜,还有深得人心的北京烤鸭,但这种种美好在醉鬼眼中还是不值一提的。
桓玄将一只烤鸭消灭殆尽,又喝光了半瓶金谷酒和几瓶果酒之后,嘴上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今儿吃这鸭子,果然……咯……只是这酒实在是太淡了些。”
已经喝醉的人总是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喝,就像明明看到隔壁老王无数次登门拜访,他却不知帽子已绿一样。
桓玄这种已经不胜酒力,却反过来嫌酒精度太低的人,范二此刻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撇撇嘴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要是早知有这样的无赖,还不如早将果酒的分量也在这个小厅里限制呢;如果他像“天井”和其他厅里的人一样,只喝一瓶果酒的话,大概不会像如今这样口吐狂言。
正喝得尽兴时,突然听到有一人说自己的酒不好,的确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若有什么事是会让人加倍不快,那一定是有两个人说自己的酒不好。
当桓玄和苻宏这两个臭味相投,同样是郁郁不得志的落魄贵族,凑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谈论着第二楼供应的酒水度数太低时,范二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范宁似乎也听到了桓玄和苻宏的胡言乱语,但他试图用假咳来阻止他们时,发现这根本就不好使。
范二只得端起一杯酒,举起来向他们敬了起来,“在下范逸之,请明公、苻太子寿。”
桓玄和苻宏似乎并不认识范二,又或者是装作不认识而故意羞辱他,反正就是装没听到范二的招呼,继续说他们的话。
范二只得提高了音量,继续道,“在下范逸之,请明公、苻太子寿。”
这一次,范二将“南郡”和“太子”两个词咬得极重,这使得桓
玄和苻宏不得不停下了交谈。
桓玄的脸色有些不郁,倒是苻宏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原来是阳遂侯,不知有何指教?”
苻宏实际上是不敢得罪江左官员的,毕竟有苻朗死在王国宝手上的前车之鉴,可范二的身份不一样啊。
范二之父范弘之可是得罪了整个朝堂的人,如果有机会得罪范二的话,那不是和整个朝堂紧密团结在一起吗?
所以苻宏的心中,对范二并没有应该保留的尊重。
范二听着他有些不耐的语气,当即笑了起来,“在是忝为此次寿宴的总策划,很想知道明公和太子对此次寿宴是否满意,尤其关于酒水方面。”
他脸上虽还笑着,但无论是语气上还是说出来的意思,都已表明了自己听到了他们的非议,直接说出来也未尝没有指责的意思。
桓玄和苻宏总算是听出了范二的意思,他们此刻也亦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吃了人家的美酒佳肴,还要打人家的脸,这么做的确太不道德了。
让他们庆幸的是,他们刚才无意中打到的脸不属于范宣子,而是属于范二这个倒霉蛋。
尽管他们和范二一样同样郁郁不得志,同样是在等待着崛起的机会,但他们的爵位和机会都远远要比范二更大。
换句话说,即便是踩了范二,范二又能如何?
桓玄和苻宏有了这个觉悟之后,便面面相觑自来,而后转过头一起摇起了头。
他们表达的意思,显然是对酒水不满意。
范二顿时认真地问了起来,“酒真的寡淡无味?”
桓玄和苻宏听了范二的追问,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小子是笨蛋还是太实诚了?这事揭过去就完了,他却非要追问,这是要自取其辱吗?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着两人有些怜悯的眼神,范二继续追问道
,“我倒是酿了些比较烈的酒,不知两位可敢一试?”
“不就是酒吗?有何不敢的?”桓玄终于开口,苻宏也点头附和起来。
范二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将刘穆之招了过来,吩咐道,“去柜台将咱们的镇楼之宝拿过来吧。”
刘穆之看了一眼桓玄和苻宏,有些不忍地对范二道,“公子……”
范二自然能够理解刘穆之的心思,他无非是不想看到场面太难看把了,可现在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望向了自己,却没有一个上前解劝的。
这些人显然抱着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更多还是向看范二出丑。
当此骑虎难下之时,范二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命令刘穆之,“还不快去?”
等刘穆之转身离去时,王凝之、徐广等人这才出声向桓玄询问到底出了何事,司马元显、王纵等人则等着看热闹。
桓玄自知理亏,也不愿说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说范二还珍藏了好久,正要拿出来请众人痛饮呢!
刘穆之很快就将一坛子白酒和一瓶装在玻璃瓶里的红酒,珍而重之地交给了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