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对何妈妈的猜测倒也有几分赞同,可谁又知道真相呢?古宁昌若丢了昭婉,必定会来玉竹居寻找,到时与他对质便可知晓了。
何妈妈并未说完。“二公子,老奴只是猜测罢了,兴许少奶奶并非古公子所伤,而是少奶奶与古公子说妥,这才兴冲冲要赶来玉竹居,半途惨遭冯开那个贼人,是冯开打伤了少奶奶也不一定!”
瞠目结舌,高篱想起冯开逃遁一事。都怪玉竹居地窖简陋,不及高府地窖打造的坚固才会让冯开有机会逃出的。
可昭婉怎会遇着他呢?难道冯开也躲在玉山,伺机伤害高家人,反正他如今就似丧家之犬,没了六王爷的庇护,他只能四处躲藏,免得官府拿他。再者,高家暗卫也四处找他,力求早些活捉带回玉竹居,就让高家人拿来祭奠被冯开刺死的老爷在天之灵。
仅仅都是猜测,何妈妈说罢,悄然笑了笑。“老奴随意乱猜的,真相为何,谁也无法说清。不过少奶奶的脉象的确有异,老奴还得与李郎中商量一番医治法子。唉!可惜薛神医不在人世了,否则必定可治好少奶奶的。枉老奴曾受教薛神医的提点,到如今也没多少长进。”
高篱再次点头。“也是,算了,我们也不必扰她安歇,过两日再看看她可否记得些?”
“好!”何妈妈应承,随即主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瞧向寐下的昭婉,之后安心各自离开。
红烛摇曳着光泽,躺在床榻之上的昭婉突兀睁开双眸。吐纳急促,眼角旁珠泪滚下。红唇微微启开,又闭上。险些哭泣出声之时她的一双柔荑便紧紧捂住自个的嘴巴。
这就是她头回被高篱救回疗伤的寝屋呀!如此的熟悉,一切如常,并未变动。那位高拔的公子哥不怀好意的眸光总是盯着她的雪颜打量。是啊!他第一眼便被她的美妍震慑,为了她从此不再流连花街柳巷,亦不再嗜赌,勤于攻,乖顺明理,脾性便就此大变。
一程波波折折,也曾私订终身。最爱的夫君对她言听计从,可为何他这般的家族会深陷是非重重的漩涡,回不了头?而他为何总是听命父母之命,求娶了几房娇妻,只可惜一个都不能活,唯独最阴鸷,无情的李思虞却活了下来,还替高家诞下子嗣。真不知天理何在?
与夫君历经的磨难令昭婉也可谅解夫君的种种让她不悦。然,他被迫写下血就罢了,为何无情到写下休啊?
珠泪难留,唰唰滴落,她亦担心湿了绣花枕,坐起,强压悲伤无助,她不知自个还要做戏多久?也不知道夫君的心中是否真的不在乎她了,也或许他要的始终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吗?
……
李郎中与何妈妈谈妥,遂来禀报高篱。“二公子,老奴与何妈妈一致打算施用银针施治,也是仿照薛神医的医治手法替少奶奶打通血脉。”
“好,务必早些治好。哦!也不可伤了她。”高篱双手后负,来来回回在博雅堂内踱步。
李郎中遵命退下,高篱则一脸怡悦。
父亲的殁去,高篱这两个月来也算是生不如死了。这会昭婉的突兀归来,他才重新壮志豪情,企图一番作为,每日留在博雅堂之中处置庶务。
再个,如今的高家庶务并不多了,他也得心应手,就算嘱咐杨管家一人来办也不会艰难。
倒是夫人整日里哭哭啼啼,对老爷的殁去她仍旧难以释怀。直到怀抱孙儿,才能减去七分悲伤。
说道李思虞,情知高篱不会见她,倒也暂且安生,就在玉竹居后院的丫鬟隔邻每日吃斋念佛,学起婆婆的模样。
然,少奶奶——程昭婉归来已过去整夜了,李思虞总算从小丫鬟们闲叙之中听来昭婉归来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的心儿如同破裂的铜镜,再无法与夫君重圆。是啊!夫君自始至终都只爱昭婉一人,她在夫君的心中依然还是大嫂的位置吧?哪怕是为了他生下“承儿”
不错,高篱替自个的儿子取名“高承”希冀日后能够承担高家重新崛起的大任,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则自知无能。
暂且的隐忍并非就能令李思虞忘记对少奶奶身份的觊觎。什么和离不和离,她既然有了承儿,高家就该对她从轻发落,恢复她的少奶奶身份,哪怕与昭婉一同伺候夫君也能忍受。
可惜,整日醉酒不醒的夫君见着昭婉归来就洗心革面了,这样下去她想恢复少奶奶的身份岂不是要落空?替高家生子,顶多也只能一辈子没名分地替高家养大这孩子呀!
不可,若真是这般,她就算是再次一搏也不能让昭婉留在玉竹居了。何况她也听闻昭婉遭逢失忆。机不可失,得着机会她必定神不知鬼不觉了断恩恩怨怨,让这个被夫君拱手送人的女子从此就消失于尘世,再也没有程昭婉这个女子。
这些之后,她理所当然地在高篱悲痛之时尽皆服侍他,孝顺婆婆,赢回少奶奶的身份就此一决。
但求老天保佑,保佑昭婉再也无法恢复记忆,也保佑何妈妈与李郎中无法治好昭婉,多些时日她好等待最佳时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