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的面容已然枯黄,夫人的身子总让高府上下人等担心。然,高学古重伤至此,夫人内心的苦楚复加,薛郎中的调理膳食才保住夫人未被击倒。如今,精神劲儿还能瞧的过去。
“思虞啊!这些日子,就属你最勤来我这。为娘心里明白,你也不易。”
李思虞垂眸,双手搓揉汗巾。“婆婆,思虞应该的。”
“唉!”唏嘘一声。夫人又道:“薛神医替芊芊也把过脉了,说芊芊也有了身孕,思虞啊!你总得设法讨篱儿欢心,否则他怎会留宿你摘星院呢?”
“婆婆,夫君日理万机啊!再个,公公、昭婉皆连遭灾祸,他亦被楚三豹禁锢了才放出来,思虞哪有机会与夫君照面?如今,夫君平平安安归来,思虞这个做妻子的只盼着他能好生妥当处置当前高家所面对的难事,绝不敢奢望夫君疏离昭婉而去我摘星院。”李思虞尽力说些夫人能听得下去的话。
夫人知她心狠手辣,但想及日后昭婉、伊伊、芊芊都有孕在身,唯独李思虞不受篱儿宠信的话,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媳若做出惨绝人寰的恶事来,怕无法预防啊!若思虞也有了身孕,那般她便会替腹中的孩儿担忧,绝不敢再做出过激的恶事。
无论如何,高家既然无法赶走李思虞,还指望李思虞对高家的庇护,那就让她安心替高家奉献能耐与才智吧!唯一的法子就是李思虞也怀上篱儿的骨肉。即使,曾经与老爷一致觉着不能令思虞替高家留下子嗣,但如今的变故,夫人她也改变了想法。
“论武艺,你必然与昭婉、伊伊不可比较;倘若论采,你与芊芊不相上下,也该尽力施展给篱儿瞧见。思虞啊!莫说芊芊那些遭难的过往,篱儿都不计较她,你乃名门之后,虽与赋儿短时夫妻过,但如今改嫁篱儿,料必他会渐渐想开,而你在她心目中所欠缺的不是知识礼,乃是待人接物的纯良品性。你该多多对下人们好些,让他们去说你的好,篱儿自然会看到,听到。思虞可明白了?”夫人不想说出小翠的过往,可夫人不能再让李思虞误入歧途,越陷越深。
颔首,李思虞乖顺地道:“婆婆谆谆教导,儿媳当铭记在心。”
“好!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这就去吧!打今儿起树立宽厚待人的好脾性。”夫人算是实话补缀。
起身,李思虞情知婆婆一心扑在公公那,自个多逗留无益。就让婆婆去内寝,而她则该依照婆婆的意思,好好想想,日后的路还长,措置不当,恐夫君只记得昭婉的好,对她李思虞而言就别指望替夫君生子留后了。
常理,李思虞也该明白了夫人的劝说深意,然,告退离开虔敬堂,李思虞一人走在桂庑廊道里之时,她的心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是如何除去昭婉、伊伊乃至与她还有几分亲近的程芊芊。
虽然,夫人说的在理,但让她李思虞从今往后变个人似的,如何成行?平日里的少奶奶对待下人也算面场上过得去,再负累虚情假意讨好下人,这是哪门子的想法?不成,夫人本就村姑出身自然易于同下人们打成一片,可她李思虞自小高门大户里长大,下人丫鬟们就是呼来喝去的,让她低声下气决计不成。
设法让夫君宠信她倒是好主意。只消先讨好夫君便罢了。
……
话说高篱出门之后就不见归来,昭婉觉着疑惑,遂遣了知语去询问府里的其他下人。待知道夫君在高府大门外,为的是暗卫将琪给撵回来。她这便知道,告诉孔多海消息的原来是琪。
昭婉何其敏慧,她猜也该猜出琪对自个的夫君动了情愫。
别说旁人,就算她程昭婉,面对世间无双的俊朗公子哥,芳心早就被俘。记起往时希冀的一夫一妻,长相厮守的恬淡日子,为了高洁的公子哥而彻底改变。她就该想到,在琪面对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时,她也一样坠入情愫的深渊,任由芳心挣扎,混乱。
近来遭逢的灾祸令昭婉无心顾及其他,她需得与夫君同心协力,设法先救出孔多海,而后彻底铲除楚三豹才可稍稍喘息。须知,四王爷、冯开都对高家不利,高家可谓危在旦夕,不知日后会不会步襟州她程家的后尘。
与徐秋娘一道步出昌平院,遣去下人丫鬟,徐秋娘这才嗫喏问她。“昭婉,义母想问你件事,可得如实告知义母。”
昭婉不知义母所问何事便颔首。“义母请说。”
二人缓步走在悠长的廊道之中,身旁也无旁人,徐秋娘也便于问话。“听闻伊伊与芊芊都有了身孕,昭婉你可有了?”
不曾想,义母竟问她此事,昭婉兀自羞红了琼肌雪颜,白里透红,犹如菡萏绽放,粉嫩娇艳。
徐秋娘自然知晓昭婉会为此而害羞,不过,既然嫁给了高篱,总得为高家绵延子嗣的。“可得早些替篱儿生个一男半女的。篱儿那么在乎你,他心中必定希望你为他高家开枝散叶。”
昭婉实在羞涩难当,遂一摆蛮腰。“哎呀!义母,您就别说了。如今高家艰难时刻,哪有心思顾念此事。我一个江湖女子,还得替夫君分忧,若高家遭难,分崩离析,义母您说说我们这些高家人还有活路吗?”
话虽如此,可昭婉心下犹如灌入饴津般甜润。伊伊、芊芊都有了夫君的骨肉,她岂能不争气呢?
岔开话题,只谈近来高家所遭逢的困境,只谈如何化解佳法。
徐秋娘铁了心愿为高家出力,这刻亦与昭婉移开话语谈及对付楚三豹的细枝末节。
母女二人商量,全无遮掩,徐秋娘便直言道:“昭婉,义母觉着派大春去知府那告发楚三豹的罪恶更为妥当,你高府人杂,万一所派之人起了歹意坏心,反倒对高家不利。”
一边迈步,昭婉一边应话。“若大春当此任最好不过,义母,不成就真个给他楚三豹十五万两纹银算了,待楚三豹放出孔多海我们再诛杀楚三豹亦不迟,否则,孔多海出个差错,我怕夫君不会谅解我。”
“嗯!也只有如此了。随后诛杀楚三豹,再设法夺回高家被讹诈去的银子。”徐秋娘估摸着在高家与官府的合力之下,楚三豹必定难逃一死。
然,昭婉则苦涩一笑,辍步,幽怨地说:“一旦银子被楚三豹给讹去,再追回怕要生变。昭婉也不敢包管银子还能不能追的回,此番豪赌只能听天由命。”
的确,高家被楚二豹讹去的两万两纹银就再也没法追查下落了,这回恐又重现失银之痛。
前车之鉴却又不得不再度任人宰割,徐秋娘心下多少亦左右不定了。“十五万两纹银啊!”
那又怎样?总不能置孔多海生死于不顾,总不能令高家背负忘恩负义的臭名啊!
“夫君不会在乎的!”昭婉言罢莲步加快,她打算去高府大门处瞧瞧夫君可等来琪了。
劲力一蹴,徐秋娘振奋地在昭婉身后说道:“好!既然你高家执意如此,那我这就去墨香斋让大春早早准备,明日就去官府告发楚三豹。”
……
高篱愁苦不堪,心下总觉着亏欠琪太多。若非琪替昭婉医治,只怕昭婉这身子也无法恢复得如此迅速。当然,他绝不知琪刻意刁难昭婉,令昭婉多挨饿了三日。
念及琪瞧他时双眸里迸发出的轻柔漫波,自个反倒盘算如何将她日后嫁给古宁昌。实在是罪过啊!幸亏思虞提点的及时,否则辜负了琪的一片情就无法再挽回了。
愁眉高蹙,夫君的担忧令昭婉忆起曾经夫君担忧她程昭婉安危时的那份情真意切。但此刻他分明是惦念着旁个女子,而这名女子与她程昭婉却不怎的对付。
“夫君,琪姑娘可撵回来了?”昭婉突兀启口。
高篱思绪踅回,立时转身,圆睁的双眸瞧见最心爱的女人。“昭婉,你……你怎会赶来?”
“怎么?夫君也知道了琪对你的帮衬?”剜了高篱一眼,薄斥道:“三日为限,夫君,方才我与义母说好了,十五万两纹银就让楚三豹拿去,待我们救出孔多海之后便会派出高府所有精锐暗卫去铲除楚三豹。料想楚三豹对孔多海在江湖上的神医名号极为尊崇,必然不会无端伤害孔多海的。夫君无需担忧过多,哪怕琪已然去了玉山,与她师傅汇合,保准三日后也就是楚三豹与高家你死我活的最后较量。”
“唉!”高篱喟然长叹。“为夫怕的就是楚三豹小人心思,言而无信,若他使个手段可如何应付啊?”
原来高篱并非只晓得听从昭婉的谋划,他亦暗中揆度,对细枝末节可能出现的变化也多有存心。
柳眉蹙起,昭婉倒是没这般深虑,须知楚三豹本就江湖败类,若使诈,高家准备不周全那便会带来无法料及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