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沈奕能下床走动,却走不快,也不能做高抬手之类的大动作,毕竟是骨折,再加上肺部挫伤,胸口总是闷闷的疼,有时候走的多了还觉得喘不过气。
但这丝毫不能对沈奕能出院的高兴造成影响。她把自己收拾好了,其余的东西就交给倪辰君,下楼的时候也是倪辰君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扶着她,慢悠悠走的似龟爬。
沈奕戴了围巾、帽子和口罩,整张脸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再加上她没有化妆,估计就是她的粉丝都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倪辰君去停车场开车,沈奕就在医院后门等
他。
今年冬天雨水少,但温度低的厉害。医院草坪里光秃秃的,青草枯萎草地被清理之后就裸露出了褐色的土层和刺棱棱的根茎,只有几株低矮的茶树还绿油油的像活在了春天。
沈奕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慢慢的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着冷空气一点点从鼻腔进入气管最后达到肺部,这样冰冷的呼吸并不是很舒服,但足够真实,让沈奕真切的知道现在是新年,她已经彻底在这里扎根生长。
沈奕在门口长久的站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新年的医院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所有人都来去匆匆满脸愁苦,或许是
亲人身体有碍,又或者刚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
沈奕静静看着往来的男女,平静的猜想着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
她或许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麻木、绝望、悲恸、哀伤,她或许可以分毫不差猜到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但她的平心静气却诚实的告诉她,猜到了也只是猜到了而已,她在看着他们挣扎,并且曾经也是那其中一员。
病痛给一个人带来的所有衍生情绪与后果,是人生中最无可奈何的重量。
沈奕平静的想,她真的很幸运。
“姐姐……”一道微弱的力道从衣摆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声
细小而胆怯的轻唤。
沈奕低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站了一个圆乎乎的孩子。
他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羽绒服很长,直筒,将他裹得像一只小胖虫子,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同色的围巾,头上也是一顶红白相间的毛茸茸的帽子,而在那热乎乎的红色里,是一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稚嫩的脸庞。
沈奕慢慢蹲下来,牵住了他拉着她衣摆的小手,小手很软,但并不暖和。沈奕捂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笑问,“你是在叫我吗?”
小孩儿被沈奕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懵,愣愣看了沈奕好半晌才
慢慢点头,“我找姐姐。”
他蜷起了五指,却并没有收回,任由沈奕暖烘烘的捂着他冰冷的手。
“姐姐,吃糖。”他说的很慢,仿佛每一字都要找到最佳的发音方式与角度。
他另一只手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来伸到沈奕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是一颗彩纸水果糖。
沈奕看着那颗色彩斑斓的糖,笑着轻声问:“为什么要给姐姐糖呢,爸爸妈妈在哪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妈妈……”他指着后方猝然笑了起来。他在换牙,刚好门牙没了,笑起来有点漏风。
“妈妈给我的糖,我想把糖给姐姐,姐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