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刚被里头这动静吓了个激灵,见皇上出了殿,便又急忙迈了腿跟在身后。瞧着皇上连撵也未叫,只一路沉着脸走到城门前,最后径自登上了城楼上的观敌台。
大元皇城城门原为当年开祖在位时所建,后经历代皇帝几次修缮,现今依旧红墙黄瓦,雄伟无比。城门上筑有两层重檐楼,周立朱漆色通天圆柱,龙盘回旋,檐角飞翘,亦是气势恢弘。
观敌台便位于城楼正中间,城台往下,四周均有登城马道,平日里皆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高彦便曾身着龙袍立于这万人之上,看着身前众臣俯首,目送浩浩荡荡的元国大军而去。
他本以为除去高询后,今后这天下便都将握于自己手中。而今日,隔着皇墙,外头不是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敌军。
高彦自然不甘心,自己谋算多年所得的位子,这么快便要落入他人手中!
城门之外,秦厉身披黑色铠甲,骑着马立于众兵之前。瞧见高彦终于出现在城楼上,挥枪高声喊道:
“高彦,你可终于敢出现了。若再不出现,天下人可都还以为,我大元的皇上原来是只缩头乌龟!”
话音一落,底下便是一片低声哄笑。
在众人面前被这般明目张胆的嘲笑,高彦顿觉自己颜面尽失,再也沉不住气,气急败坏道:
“秦厉!朕是堂堂天子!你敢如此对朕说话,你,你当真是反了,你这叛贼,不配为我大元的将军!”
“这将军,我早就不想当了。”
秦厉眼里,对高彦却满是不屑。这两年他心怀鬼胎,早已暗中与匈奴勾结。先前因着对高询有所忌惮,且时机尚未成熟,便迟迟未曾行动。没想到老天意有所助,高衡意外驾崩。他便又顺水推舟地趁机帮着置高询于死地,仅留下这个弱不禁风的大皇子,他早已不放在眼里。
此刻他便笑得愈发猖狂:“高彦,就凭你这副样子,这一国之君的位置,你坐得稳么?既然你坐不稳,那便由我来坐了!”
高彦站城楼上,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面色愈发阴沉。
“高彦,自古成王败寇,永州城如今都已被我的军队占领。若是你此时乖乖把皇位让出来,末将或许能留你一命。不然,可别怪末将不念旧情。”
秦厉所率领的十多万骑兵早在今晨一早便一举攻破了不堪一击的永州城,昔日繁华的京都此刻也是生灵涂炭,一片狼藉。如今面对着这偌大的皇城,表面上看上去虽仍是森严壁垒,实际上宫中仅剩的一些兵将也不过是士气涣散。这皇位,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高彦看他这般嚣张至极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下令道:“宫中御林军,三支禁卫军全部上阵!替朕守住这道城门,你们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帮反贼入了朕的皇城!”
话落,高彦便急匆匆地下了观敌台,疾步走回前殿,站在富丽堂皇的殿门前,大声吼道:“来人啊,放火把这里全烧了!”
“朕得不到的,朕要毁了它,朕要毁了它!”
高彦身上仍穿着明晃晃的龙袍,后背却已被冷汗湿透。他握着双拳,开始来回踱步,时不时环顾四周,似着了什么魔障一般。
一旁的太监侍卫们见状皆是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太监总管愣了半晌。终是缩着脑袋上前,颤颤巍巍地问道:“皇上,您……您说要把这里,烧了……?”
“朕说什么你们没听到吗?!”高彦猛地回头,阴狠的眼神让李总管瞬间打了个哆嗦,只听他再次吼道:“朕要你们将这宣平殿,朝兴殿,长乐殿,通通泼上油烧了!你们,你们一个个谁再站着不动,朕现在就让他的脑袋搬家!”
其他人闻言,可都不敢傻站着不动了。看皇上如今的样子,若再惹怒了他,恐怕是真说不准当场便会要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得了圣令,赶紧的去拿油寻柴火。
而高彦怒斥之后,又似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般,快步往主殿而去,一路上沉浸于自己的心思之中。
朕的玉玺,朕的玉玺。
中和殿。
殿门前,本该时刻把守于殿外的侍卫,此刻却不知所踪。高彦却无暇察觉这些,他一把推开殿门,却在门开的一瞬间,瞧见了殿中的一抹白色身影。
“白桑?你在干什么?!”
高彦上前,一把抓住了殿中之人的手腕,逼近她,恶狠狠地问道:
“你在朕的房做什么?!”
白桑似也被吓了一跳,忍着右腕上的痛感,僵着身子动弹不得。她的长发今日未全部绾成发髻,随着她的低头些许散落下来,叫高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又突然发现了别的异样。
“你那袖中藏了什么!”
高彦锁着眉,目光落在她掩于另一旁的左手上,厉声问道。
白桑闻言,却忽然抬起头,嫣然一笑,语气轻柔:
“皇上是不是忘了曾经对臣妾说过什么?”
看着一时愣了神,却依旧满脸警惕望着自己的高彦,白桑目光盈盈地与他对视,继续缓缓道:
“您说,自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之间藏了那么多秘密,臣妾也只有仗着您才能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如今您的皇位不保,臣妾,自然是在帮忙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