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进了敬老院，德福和他喝酒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彩云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德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啥家务活都他一个人包了。秀梅来串门的那天，他正在家挥舞着斧头劈柴，一看见秀梅，就笑着说：“哎哟，秀梅妹妹啊，好久不见了，你咋越来越像城里人了。”

“哎哟，我的好妹妹，想死我了！”彩云见了秀梅，挺着大肚子出来，笑着说，“人胖了，皮肤也白了，城里可真能养人啊！”

“瞧你说的，俺皮肤本来就白，咋能说是在城里养的呢？城里有啥好的，不瞒二嫂说，妹子我真不想在那儿待了。”

“你呀，真是命贱，不是二嫂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知足吧，二姨费了好大劲儿把你弄进城去，你咋能这么想呢？”

“二嫂呀，你是没在城里待过，俺在那里这几个月，也没觉着有啥好，反正活得不自在。按时上下班，一天三班倒，班上紧得很，连解手的空都没有，还得天天围着机器转，一天能跑好几十里路，回到宿舍，浑身累得就像散架了一样，要是不小心，车间主任还得找你点小麻烦，我是真不习惯。”

“你不会求二姨给你换个活干吗？”

“换活？她哪有那本事？在工厂里，除了当领导就是当工人，哪有啥好活？”

“那就给你安排当领导呗！”

“你看妹妹我像当领导的料吗？”

“哎，二姨对你还好吧？”

“还行吧，经常来看我，每次还都带些东西，可我总觉得别扭。”

“哎，二姨对你这么好，你跟二嫂说实话，跟崇高退亲，是不是因为二姨要在城里给你找婆家呀？”

“是，也不全是。”秀梅红着脸说。彩云笑道：“那为啥呀？”

“二嫂，说真心话，崇高他人挺好的。”

“人好还不行啊？”

“可，可我老觉着他心思不在我身上，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别说碰我了，就连好听的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二嫂你说，这是为啥啊？”

“你，你骗鬼吧！”

“这是真的。”

“那我问你，他拉过你的手没有？”

“没有。”

“那他抱过你没有？”

“没有。”

“那他亲过你没有？”

“没，没有。”

“那你跟二嫂说实话，他摸过你没有？”

“哎呀二嫂，你咋啥都问啊！”

“你别害臊啊！嫂子不问清楚，咋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啊？你一个姑娘家，啥也不懂，这男人呀，手生来就贱，要是他在乎你，早就把这些事都给干了。常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女之间，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他，他从没碰过我。”

“这个没良心的，咋这么没人性呀？要不，这么多年了，面对一个漂亮妹子，咋一点感觉都没有啊，要是搁别人，恐怕早就把这些事都给干完了，咋还能留到现在？你们没缘分，彼此不放电。”

“哎呀二嫂，你说啥呢？”秀梅羞得低下了头。彩云笑着说：“谈恋爱的时候，情浓得很，你情我愿，就要亲，就要搂，就要抱，老猫枕咸鱼，半夜醒了也会来那么一口的。”

“哎呀二嫂，你别说了。”

“他也真不像话呀，二嫂要是见到他，非得说说他不可，不过呀，二嫂也挺佩服他的，他是真爷们，纯爷们。”

“二嫂，你咋又夸起他来了？”

“这，你还不懂呀？要是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又对你动手动脚的，等他把啥事都干完了，再一脚把你给踹了，你咋办？”

“说实话，他不是那样的人啊，我也从没恨过他，拒绝订婚，也是为了他好。在城里这几个月，见惯了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总觉得那女的特幸福，我跟他在一起却一点幸福感都没有，心里老是觉得憋屈。”

“哎哟，我的妹妹，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不但人模样变了，心思也变了，好了好了，二嫂全明白了呀，强扭的瓜不甜呀，他无情，你无意，就一心一意在城里找你的如意郎君吧！”

“唉，城里哪有啥如意郎君呀？差不多都是白眼狼，恨不得吃了你，甚至连骨头都不吐，俺是见识过的。厂里有个小姐妹，跟男朋友谈了三年多了，而且还怀了身孕，结果，一跟男方谈结婚的事，那男子一概不认账，气得她把孩子给打了，差点从三楼上跳下去。”

“看见了吧，我说崇高是一个纯爷们，你现在信了吧！”

“二嫂，你是不是也喜欢过他啊？”秀梅突然抿嘴笑了起来。彩云听了，吃了一惊说：“你说啥啊？咋笑话起二嫂来了，你说，我啥时喜欢过他啊？”

“去年，你们在机井房……”

“好妹妹，这件事你可不能乱说，也别往歪处想，我那是借他的肩膀用用，哭几声也就算了，没啥别的意思啊！”

“二嫂——”秀梅意意思思的。彩云说：“有话你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二嫂，俺爹说，队长给俺提亲了，说的是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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