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钱。”小颂支支吾吾。
“没钱就不能进去了?你是神山弟子,把你的弟子招牌亮出来,哪个掌柜的敢拦你?”宫盈有些生气。
“里面太漂亮了,我不敢进去。”小颂嗫嚅,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宫盈见他干瘦的样子,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她红唇微抿,拉起他的手,说:“好了,我带你去喝汤,暖暖身子。”
小颂与她手牵着手,这一幕看似很美,但他的手早已冻得僵硬,根本无法感知到少女小手的柔软触感。
宫盈点了一桌子的东西。
小颂的手渐渐焐暖,他低着头,很拘谨,小筷小筷地夹着菜,不敢看宫盈一眼,宫盈问他会不会喝酒,小颂问酒是什么,宫盈哈哈大笑,说小颂你见识真浅,酒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今天师姐就带你见识一下。
小颂第一次喝酒,觉得酒很辛辣,难以入喉,但总比兽血好喝多了,他喝了两碗后,一抬头,却见宫盈趴在桌面上,醉醺醺地说着话。
读到这里的时候,林守溪确信,小语和她娘亲是一脉相承了。按理来说,这时小颂应背她回家,但他不懂酒,以为是有人在这水里下了毒,心急如焚,忙和掌柜理论,他的神山官言说的很差,与掌柜说不清话,大打出手,闹了好久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醒来后,宫盈坚持声称自己没醉,只是太困,睡过去了。
她听说了小颂为她大打出手的时,笑得前仰后合,当然,这种笑在她要出钱赔打坏的桌椅时,立刻凝固了。
小颂做错了事,低着头,很内疚,宫盈念在他今日有大功,虽心疼钱,也没追究什么。
上完课后,宫盈又要去面壁,小颂依旧陪在她身边,他听说师姐要面壁七天后伤心不已,觉得师父做得不对,于是他苦思冥想之后做了一件事——他将思过崖碑亭上的牌匾偷走了,这样,没有思过崖,师姐也就不需要思过了。
当然,事情没有小颂想的那么简单,很快东窗事发,小颂也被一起抓去了思过崖,与宫盈一同思过七天。
许多年后,宫盈回想此事,始终觉得,这是小颂故意的。
那七天里,两人每天都会相处三个时辰。
思过崖的日子很无聊,宫盈不是趴着睡觉,就是找个僻静的地方数云,小颂也没什么好做的,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想方设法打猎,给宫盈做饭吃。
他的刀工意外的好。
宫盈看着切的整齐纤薄的肉片,好奇地问他是不是练过厨艺,这打工简直可以聚德楼最好的大厨,他沉默良久,只说,自己以前切过很多年的肉。
宫盈吃人嘴短,就开始传授他各种各样的法术,教他识更多的字,帮他纠正奇怪的口音。
小颂十分感激,觉得师姐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宫盈小手一挥,说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教你,只是想利用你以后帮我做功课罢了,你不必太感激我。
面壁思过的七天,他们每天都会相处三个时辰,这是小颂最快乐的时光,宫盈不仅给他讲自己童年时的壮举,还教他折纸,编织,刺绣等手艺,小颂学得很快。
七天之后,小颂以拜师之礼谢过了师姐,宫盈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说你的厨艺不错,以后可以来我后宫掌勺。
之后,小颂真的肩负起了帮宫盈做课业的重担,一做就是六年。
这六年里,宫盈夺得奖章无数,她是这一代神山弟子中公认的天才,是最闪闪发光的明珠,神守山举办的稚童骑射比赛里,她创下的纪录百年也无人打破。
小颂则是度过了波澜不惊的几年,最后一年,神守山与云空山举办了一场交换弟子的活动,宫盈毫不意外地被师父请去了云空山,宫盈走的那天,师父松了口气,哈哈大笑,直言自己终于可以过一年清静日子了。
这一年里,小颂都没有见过师姐,只在传来的只言片语中听说师姐的所作所为,她依旧是那神完气足的小恶霸,将云空山的小山门闹得鸡犬不宁。
一年后,师姐衣锦还乡。
六年之期已到,他们要从神守山出师了,出师之后,会有一场新的考核,考核通过的可以重新选择山门继续在神山进修,不通过的则各自回家。
六年的同窗一大半都要在今日分别。
师姐回到玄妙门,触景生情,缅怀过往,环顾这帮陪她闹了六年的跟班们,说了许多豪气万丈的话语,说着说着,师姐忽然问:“小颂呢?小颂这小子去哪了?”
小颂在人群中默默举起了手,宫盈大吃一惊,她看着眼前气宇不凡的俊秀少年,一时无法将他和那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这几年,小颂不用为吃喝发愁,也不需要整日在烈阳下曝晒,肤色渐渐由黝黑变成了漂亮的小麦色,他个子飞窜,五官也变得坚毅俊朗……神山让鬼变成了人。
只有跟小颂说话时,她看着他木讷腼腆的样子,才确定,这是如假包换的小颂。
出师的那天,所有弟子站成一排,仙师给他们留了画做纪念,画很细致,每一张人脸都清晰分明。
那天散场后,小颂偷偷将一本漂亮的笔记簿子送给师姐,薄子制作精美,上面绘着并肩眺望日落的人影。
宫盈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喜欢师姐吧?小颂立刻,面红耳赤,连忙发誓,表示自己对师姐绝无非分之想。
宫盈看上去却并不高兴。不出意外,宫盈与小颂都通过了考核,继续在神山进修,巧合的是,这一次,他们依旧分到了同窗。
这次的课业为期四年,四年后,若能成功抵达玄紫境即可出师,出师后可以选择是否继续留在神山攻读仙人境。
宫盈入门之时,就已是玄紫境了。
日子本该这般波澜不惊地过去,但那年年末……
年末时,宫盈带了一帮要好的朋友回宫家,请他们吃饭、游玩,小颂就在其中,彼时的他已是宫盈的心腹,宫盈去做什么大事,都会捎上他。
但那一天,意外发生了。
酒足饭饱之后,宫盈正昏昏沉沉地睡着,一场灭族的灾难却已在暗处酝酿。
宫家有人偷偷参拜邪神雕像,在完成了祭祀的仪式之后,无数的邪灵从幽暗处降临,笼罩了整个宫家,要以血祭完成这场大典。
邪灵在家族中飞窜,肆意屠戮,偌大的宫家瞬间变成了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