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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358节

慕师靖于是更变本加厉。

楚映婵念她在圣壤殿表现出色,也未追究,由着她胡来,直至某一日,她趁着她在林间山泉沐浴时,窃走她的衣裳挑逗她追逐时,楚映婵才不再容忍,冷着脸颊与身子,将这小妖女捉拿归案,以素白无花的抹胸长绫将她绑起来,提着腰背,掀裙就打,几番下来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以后师尊不在,你须以师姐为尊。”楚映婵如此说。

慕师靖很不情愿地点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降服小禾,却总拿这个面冷心热的仙子没辙,仅仅是因为境界的差距么……

第三日,即将抵达神守山的前夜,天空中忽有流星划过。

慕师靖拉着楚映婵的小手一同下车,站在秋草衰黄的广阔原野上,望着倒扣在大地的璀璨星空,浩瀚的星河上,刹那飞逝的流星像是一尾尾窜过水面的鱼,惊起笔直而神秘的浮光。

“快许愿。”

慕师靖抓起楚映婵的另一只手,用力一合,认真地说。

两位风华卓绝的少女站在绵长不绝的凉风里,对着天空双手合十。慕师靖许下了在恶泉大牢时没敢许下的心愿。

她的愿望再简单不过,只是希望林守溪、小禾、师尊都平安归来而已,至于某些扭曲在心灵更深处的想法,哪怕对着星星,她也缄口不言。

“每年秋冬之际,这样的流星雨会很多,尤其是迟夕节的时候,代首座会打开神守山的狮子殿,让弟子们一同去观星台上看星星,那里可以看到最清晰也最壮阔的星雨。弟子们不用担心阴云或雨雪,因为狮子殿远比云更高。”

黄素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望着星空,悠悠地说道。

说来也巧,这个世界的迟夕节在另一个世界恰是上元灯节。

慕师靖听了之后,对于那蔚为壮观的流星雨倒不关心,而是好奇地问:“代首座?你为何称呼你们首座为代首座?”

“因为首座之玺在三百多年前就遗失了,始终没能寻回,所以这一代的首座大人立下誓言,要找回神守山的首座之玺,才会将‘代’字抹去。”黄素解释道:“唯有得到神玺认可,才是真正天人共授的首座真人。”

“首座之玺?这东西一听就极为重要,这等镇山之物也能丢失?还能三百多年都找不到?”慕师靖感到惊讶。

楚映婵听了,也想起了小时候娘亲给她讲过的往事。

三百多年前,神守山的老掌教病死,他死前未立新的掌教,故而各位门主为夺掌教一职,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惹得神守山风云动荡,气运衰颓,彼时的首座真人不愿放任乱象,他出面,力排众议,说掌教人选何其神圣,宁缺毋滥,在没找到合适人选前,由他来统领神守山,直至下一代掌教‘应运而生’。

这若放在其他人那,会被视为首座独断揽权,但那一代的首座境界高深,德高望重,说服了众人,独自揽了掌教与首座二职,自封为山主。

但不知是不是这个举动触怒了祖训,三百多年前,碎墙之日来临前的那个月里,山主突然暴死,首座神玺也跟着失踪。

这本该是天下共议的奇案,可不等真相水落石出,苍碧之王破墙而来,神守山狼藉一片,大修士凋零无算,自此之后,山主之死与首座神玺的失踪都成为了悬案,迟迟无法破解。

黄素的讲述与楚映婵的回忆大差不差。

这桩百年悬案勾起了慕师靖心底的好奇,她想了一会儿,问:“如果有一天,有人带着真正的首座之玺回来,并得到了神玺的认可,那之后,到底谁才是首座呢?”

“祖辈初见神守山时,神玺悬于山巅,聚日月神圣之辉,凝昼夜剔透之魄,如萤火抱死,星辰静悬,为神守山万古相传之神物。故而先有神玺,后有首座。代首座也曾说过,若有谁能带神玺归山,他自会退位。”黄素说。

慕师靖低下头,捏着自己柔嫩的下唇,不知在想什么。

楚映婵看着沉思中的少女,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该不会是开始觊觎那神守山首座真人的位子了吧?”

被戳穿了异想天开的心思,慕师靖忍不住幽怨地瞪了楚映婵一眼,“要你管?”

“嗯?”

楚映婵听着她不善的语气,清澈明媚的仙眸微笑着完成月牙,“师妹说什么?”

“我夸姐姐聪慧呢。”慕师靖不敢与她对视,只好服软。

楚映婵笑着抱了抱这个白裙白袜的清媚少女,牵着她的手回到了马车之上。

夜色里,独角兽再次奋蹄,不知疲倦。

黎明时分,崔巍的巨峰随着曙光一同出现在了视野里。

……

鬼谷山,千机洞。

一身葛袍的老人伏在案边,他老得不像话了,哪怕呼吸都很吃力,每一次呼吸的起伏,他瘦弱的身躯都会颤个不停,脸色也随着精力的消耗而越来越铁青。

景冶子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他一直没有死,或许只是天意想让他见这个少年一面。

林守溪则立在一边,读着师父当年寄给景冶子的信,信并不长,带来的内容却令人吃惊:我见到了周王。他低着脑袋,蓬头垢面,远没有传说中的帝王风度,他像是在思考某道难题,又因为无法想通而陷入了痛苦。我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想与他交谈,我与他对坐了三天三夜,他才终于意识到身前坐着一个人。之后,我与他有了一段对话。

“这里贤人无数,有我的前辈,诸如尧舜,也有我的晚辈,诸如庄周老聃等先师,所有的近道之人死后都会来到这里,你为何偏偏来见了我?”周王问。

“我有一位朋友,名叫景冶子,他一生都在研究您演算的易,您是他最崇敬的人,他无法来看您,所以我替他来了。”我说。

“你想问道于我?”周王问。

“是。”我虔诚地回答。

周王却哀叹着摇头,说:“我不能给你答案,我是近道者,但在天地真正的奥秘面前依旧是学步的稚童而已,近道而不知道,见天地之大恐怖而不得解,这是我的痛苦。”

我对他道了谢,他问我为何感谢,我说,你已经解答了我的疑惑。

周王没有多问,他垂下头,继续去看地面上斗转变幻的卦象,这远比三百八十四爻复杂得多,是他这千年推演的结果,却没有了公之于众的机,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真正看懂。但只有在看它们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才会重起光,仿佛依旧是当初那个诸侯拥戴,天子受命的王。

景冶子,你看啊,你最敬仰的人也承受着和你一样的痛苦,人从来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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