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林守溪三人尚能自持,谷小如则立刻捂住眼睛,贺瑶琴似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跪在一边不停干呕,谷鸣在她身边不停安慰。
“巨木,吊死鬼……这倒像是许多古籍里记载的圣树图腾。”小禾幽幽道:“走吧,过去看看,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着,小禾拉着他的手要往前走,林守溪却没有动,他看着慕师靖,问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问题: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是幻觉吗?”
“什么?”慕师靖一惊,“你在什么?”
“那天晚上……你忘了吗?”林守溪继续追问。
慕师靖怎么可能忘掉,她瞳光飘忽,迸出了刺目的失望与震惊之色:“你……你知道?你当时果然在装?你……居然是这种人?!”
慕师靖一连串的疑问没把林守溪问懵,倒是把小禾弄晕了。
“你们在什么啊?什么晚上?你们……做了什么?”小禾心神不宁。
林守溪没有回答小禾的问题,而是继续对慕师靖:“我不知道,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我亲口告诉你?什么时候?”慕师靖疑惑。“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林守溪撒了个谎。
“荒谬!”慕师靖脱口而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心中有愧,所以形成了梦魇……林守溪,你也是浑金境的修道者了,怎么还会被梦魇所迷惑,执迷不悟?”
面对着慕师靖的质问,林守溪眼神中的迷惘之色反倒消失不见,微光从黄云的间隙之中落下,恰照亮了黑色的衣角,他仰望天空,眼神逐渐变得清澈。
“是啊,我也是浑金境的修道者了,怎能还被梦魇迷惑,执迷不悟?”林守溪喃喃自语。
“你疯了。”慕师靖寒声道。
林守溪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我明明是在梦里划伤的自己,伤口怎么可能带出来呢?更何况当时小禾握着我的手,我又怎么可能将掌心真正割破?”
“你……又在什么?”小禾惊疑不定。
“这样的小伤,你为什么要帮我包扎,你知道的,以我的体魄,不消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初的。”林守溪平静地。
“我……我是关心你啊。”小禾鼻翼翕动,解释道。
“你到底想什么?”慕师靖恼怒异常,再度寒声开口:“你疯了!”
“我很清醒。”
林守溪吐了口气:“我很清醒,你们才是梦魇。”
“你……你不要吓我。”小禾红唇娇颤。
面对小禾楚楚可怜的情态,林守溪却铁石心肠得出奇,他漠然道:“你不是我的小禾。”
“为什么?”小禾问。
“因为我的小禾不会不相信我。”林守溪。
蒙在心镜上的灰尘被拂去,这一刻,林守溪心思澄澈,洛应心而动,于体内爆发出轰鸣般的巨响,刹那之间,他的四肢百骸像是被瞬间点的干枯木柴,仿佛意识要超脱身体,化作纯粹的灵,飞空而去。
周围的景象土崩瓦解,所有的一切都在视野中扭曲变形,与此同时,无数凄厉的哀嚎声在耳畔响起,声音充斥着不甘与怨怒、悲戚与绝望,林守溪心无旁骛,如溺水之人从深湖中拼命上浮,直到猛地扎出水面。
“你怎么了?站着不动发什么愣呢?”
视线再度变得清晰,小禾凶巴巴的脸颊出现在了视野里,她正握着林守溪的手,脚下是独木桥与千尺血湖。
林守溪本是有担忧的,他害怕自己像刚才那样,从一个梦里解脱,又堕入一个更深的梦境,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对上小禾视线的瞬间,林守溪确信自己清醒了。
他一把将眼前的少女抱在了怀里。
“哎哎……你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疯啦?”
小禾被突然强拥,措手不及,脸上的凶相变成了紧张与娇羞,她收束着双臂想要挣脱,可林守溪的手臂却像是钢筋铁锁,不用蛮力根本无法掰动。
“现在是恩恩爱爱的时候吗?你们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不想走就不要挡道。”
慕师靖见了这一幕,脸颊微红,愤怒地呵斥他们无礼的行径。
林守溪看着她双手叉腰的模样,想着先前的梦境,只觉得眼前的慕师靖分外可爱,只是他还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在梦中提起时,慕师靖竟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守溪松开了锢着小禾的手臂,问:“小禾,你信任我吗?”
小禾似嗅到了什么,她狐疑地盯着林守溪看,警惕道:“你……是不是要对我坦白什么?”
林守溪哑然失笑,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牵着小禾的手,走上了长桥。长桥虽窄,但对于他们这样境界的人而言亦如履平地,逐渐走到长桥中心,桥下的血泊红得刺眼,翻滚不休的血沫活物般蠕动着,摆成了一张张怪异的表情,时而笑,时而哭,时而狰狞,时而滑稽。
林守溪还在想着方才的幻境。
为什么是自己堕入幻境,明明慕师靖的感知更为敏锐,更容易被俘获才是,是因为自己第一个踏上这座桥吗?而且这个幻境中的人与物太过逼真,若非关系真的亲密无间,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区别。
其他人也会堕入这样的幻觉吗?他们走得出来吗?
想着这些,林守溪回头瞥了一眼。
那四名弟子也跟着走上了长桥,李修走在最前面,谷小如跟在他身后,谷鸣则在妹妹身后护着,贺瑶琴走在最后面,与谷鸣靠得有些近。
梦境里,李修死了,剩下的人都不再记得他,这个梦境会是预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