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眯起了绿豆般的眼睛,俯瞰人群时,他看到了一伙搬运东西的人,不由问:“这伙人是谁?”
“大人,这不是您说要请的戏班子吗?你说要请一个戏班子,给世人演一演你当年杀死灾厄邪魔的风采。”黄色大鹰提醒道。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囚王隐约想起来了,他看着那群畏惧他的戏子,漠然道:“来,演一段让我看看。”
囚王命令一下,戏子们哪敢懈怠。
这伙人正是当时殊媱在雪地里遇到的那个戏班子,当时她还因为和他们的冲突,惊动了谷辞清。
戏台飞快搭建。
戏子们立刻操演了起来。
忽然,囚王猛地一拍椅把,怒道:“你这样骨肉如此的废物也配演灾厄邪魔的?!别人要是看到了,还以为我是捏死了一只老鼠。”
班子的老人连忙出来解释,说:“我们给他准备了的衣套,灾厄邪魔的衣套,穿上之后保管威风凛凛的。快......快给囚王大人演演。”
骨瘦如柴的少年唯唯诺诺地答应。
他艰难地钻进比他人更大的衣套里,用尽力气演了一轮后,囚王的神色才稍有缓解:“虽然演的远远不够逼真,但也还算凑合。”
“还不快谢谢大人夸奖。”老人捏了少年胳膊一把。
“多谢囚王大人夸奖。”少年单膝跪地,脸颊藏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他说:“囚王大人放心,我会演的很像很像的,争取让大人回想起过去神明般凛然的英姿。”
第06章姐妹(上)
环形的木楼包围着会道的矩形高台。千万双眼睛盯着台上的少女。
初鹭幼时深居简出,很少见生人,虽身份尊贵,却从未有过万众瞩目的感觉。此时此刻,哪怕她已一步步走到了万众聚焦的中点,她依旧像是身处在黑色的洞窟,铺天盖地的注视是编幅倒吊的眼。
灵浆琼液恢复了初鹭的真气,她刚刚夺得魁首,握着黑色木剑柄的手掌还是烫的。
“我其实很不愿意将私事摆到台面上来,任人指点,但既然你要自寻绝路,我也只能宠你一回了。”
仙邀音色稚嫩,语调冰冷,青紫色的纱裙依旧可以完美地包裹住她缩小后的身体,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晚暮紫霞,她随手抽了一支木剑,持在手中,木剑沾染了她的仙意,紫气氤氤,仿佛还会开出桃花。
她的境界也凭空消失了,力量与初鹭相仿。
这对姐妹长的并不像,却皆秀美异常,仿佛一对并蒂之花。
少女形态的仙邀绵长地吐纳了一口真气,问:“初鹭,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的吗?”
“没什么。”
初鹭紧握着木剑,冷冷道:“你若败了,别食言就好。”
仙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穿着红白色衣裤的初鹭像是一个小巫女,她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时却是眉目凌厉的爆喝:“来!”
战斗一触即发。
战意正盛的初鹭率先出手,她屈膝双膝,身体刹那间弹跃而出,带着朴实无华的剑光扑向仙邀。
过去,初鹭只有在家族的大会上,才能看到这位站在最顶端的‘大家长”,彼时的她连偷瞧姐姐的姿容都不敢,更遑论对她拔剑。这一刻,初鹭扑向她时,心在不停颤栗,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亵渎神圣权力的快感。
仙邀不知何时斜持起剑。
初鹭疾速横切的一剑被仙邀格住,短暂的角力之后,仙邀手臂一拂,举重若轻地将她推开。
初鹭被剑风一吹,飘然后撤,刹那间,她再次返身而来,娇小的身体宛若雷霆的显化,一跃而起之后,掌心的木剑焕发出数丈剑光,从天而降,劈向仙邀的头顶。
仙邀面不改色,她举剑对空格挡,姿势优雅的像是烈日下遮阳的少女。但就是这轻描淡写间,初鹭的一剑再次被格住,满天剑气碎成光雨。“还不错,你若是我的学生,我可以给你一句嘉奖。”仙邀说。
初鹭不说话,她默念剑经心法,再度朝着仙邀扑去。
她再度跃起。
这是小禾传授她的巫家剑法,巫家崇拜鸟类,巫家剑法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鸟类的形意之剑。初鹭这从天而降的俯冲之姿是鹰华的捕食姿态,它惟妙惟肖地复现在了剑里,杀伐狠厉。
初鹭再次挥剑,自上而下斩向仙邀。
这不是故技重施。
在即将触碰到仙邀时,初鹭手中的剑忽然消失不见了。这并非什么邪术,只是朴素的挥动,剑在高速挥动之下看不清形状,人们所能觉察到的,只是漫天落下的剑影。
初鹭咬紧牙关,拼命地挥剑,她挥舞得太快太快,手臂都像是要跟着甩出去了,铁一般的撞响声不断刺激着她。
她要战胜眼前之人。
她要用尽全力战胜眼前之人!
绝大部分人已看不清剑在哪里,他们能听见的,只有空气不断被撕裂的啸声。初鹭不像是鸟,更像是一头雪原上猎食的白狮,在先前的会道比试里,就有四五位弟子败在了这样密不透风的剑招之下,那些人,甚至连使用灵根的机会都没有。
初鹭还在挥剑,可她手中的木剑率先承受不住压力,寸寸碎裂,化作木屑,她临危不乱,手伸向一侧的虚空,顺势用真气拟制了一把,双手持握,当头惯下。
咔嚓。
真气之剑与仙邀手中的木剑一同在真气爆炸中粉碎,木剑碎片被狂暴的真气流吹散。
木剑的断裂没有在仙邀眉间惊起丝毫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