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狸?”司暮雪心头一惊,下意识抚摸长发、
——在她昏迷的那刻,她用最后一截狐尾包裹自己,改变了形容,此刻的她不是红发神女,只是个貌美的寻常姑娘。
“嗯,我娘亲说她小的时候给一群狐狸喂过吃的,它们一定是记住了,回来报恩来了。”秋秧说。
“那你爹呢?”司暮雪问。
“我爹拜入门派修炼,被真气毒了,死了。”秋秧说。
“抱歉。”
“几年前的事了。”秋秧云澹风轻地说,但事实上,她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确认这只妖精不想害人之后,秋秧放心了许多,中午,她烧了饭给司暮雪吃,白米饭上压着几根咸菜,很简陋,但司暮雪依旧吃得一干二净。
“你这妖怪看着年纪不小,但实际上修成人形应该没多久吧。”秋秧甚至循循善诱起来了:“刚修成人形的几年,该冬眠还是要冬眠的,人体不如妖身耐寒,修为不够很容易冻死在野外的……哎,你有没有在听啊。”
“嗯,知道了。”司暮雪点了点头。
她吃了这小姑娘一顿饭,碗自然由她洗,她打来水,亲手将碗洗净。
自秋秧的爹娘死后,秋秧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秋秧模样清秀,应是不愁嫁的,司暮雪不明白,为何她这么大了还是孤身一人。
秋秧说,她爹死的时候,宗门赔了笔钱,数额不小,她要好好守着这笔钱,不能让人给分了去。
话虽如此,秋秧怕她冻着,还是邀请她去镇上买棉衣。
买棉衣的路上,不少人瞧见了秋秧身边的陌生女子。
“秋秧,你这么想你娘亲,就从外面拐了个亲娘回来?”
秋秧不说话,她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群村里的孩童时,孩童一齐散开,他们围着秋秧转圈,大喊道:“疯子来咯,疯子来咯。”
秋秧冷着脸,也没理他们。
“你真的是好妖怪吧?”秋秧取出钱袋付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司暮雪心中惨笑,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好是坏,但面对秋秧期盼的眼神,她最终点点头:“我是好妖精。”
很小的时候,司暮雪就上过家族的课,她知道,衣裳不能散发出热,它只能锁住温暖,她的修为不需要棉衣,但厚厚的衣裳披在身上时,她感到了少有的踏实。
回去的路上,司暮雪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他们为什么说你是疯子?”
在司暮雪眼里,眼前的少女不仅没有病,而且很好,很善良。
“因为他们说我没有娘,我不信。”秋秧刚开口,眼睛就红了。
“什么?”司暮雪不解其意。
“他们说我是外面捡来的孤儿,从来都没有娘,说我的娘是我想象出来的,根本不曾存在过,我不信。”秋秧低着头,说:“我娘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我还和娘去打过渔,娘亲病死的那天,她拉着我的手,哼了首小歌谣,我现在还记得的。”
“我是我娘带大的,所有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们非要说我是孤儿,说我娘从没存在过……分明是他们疯了。”秋秧气愤地说。
“那你爹呢,你爹还记得她吗?”司暮雪问。
秋秧沉默了会,摇了摇头,说:“我爹也不记得了,但他说,他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人,但想不起来了,父亲很痛苦,所以他弃了耕种,投了长生门,开始修行,然后……”
然后父亲暴死的噩耗传到了家中,她甚至没能看到遗体。
司暮雪蹙起眉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片刻后,她盯着这个名为秋秧的少女,目光如炬,问:“你娘死前唱了什么歌?”
“我没太听清,可能有记错。”秋秧念了出来,“草蜢惊风起,长梦到何年,黄粱一觉醒,千秋不必眠……”
念完诗后,那位温婉的水乡女子就这样死在了春寒料峭的节气里。
司暮雪闻言心惊。
这首诗她听过……
当初她姐姐司暮烟在大牢中被囚多年,出狱之时,她望着萧瑟寒风,徐徐念出了这首小诗,一句不差。
司暮雪看着秋秧清秀的脸,终于明白那抹熟悉感来自何处。
当年姐姐真的梦到了这个世界,梦里,她生下了这个女儿,度过了平凡的一生,但她从不曾真正来过这个世界,秋秧是她意志中诞生出的鲜活血肉,是她来过这个世界唯一的证明。
原来,这是自己的外甥女……
司暮雪俯下身,一把抱住了秋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秋秧惊讶,想说什么,却听见这位姐姐在哭,哭得很伤心。
之后的几天,司暮雪与秋秧处在一起,她帮着少女打理家务,帮她一同做面食,推到街上去卖,身为神女的她还亲自捡柴,噼柴,生火做饭,秋秧教她如何用手指确定烧饭的水量。
司暮雪去看过她娘亲的墓,一座墓一块碑,碑上什么字也没有。
“姐姐,你原本是什么妖怪啊?”秋秧与她熟络后,开始打听她的来历。
“我是狐妖。”司暮雪说。
“姐姐居然是狐狸精?”秋秧大吃一惊。
“怎么了?”司暮雪觉得狐狸精应该是常见品种,不明白秋秧为何这般惊讶。
“姐姐是狐狸精的话,为何这么冷澹?我看上说,狐狸精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那位传说中的九尾狐祖,更是引得举国狼烟,断了一国国祚呢,姐姐要以她榜样啊……”秋秧很关心姐姐的前程,她说:“我听说有个地方叫青丘,专门培养狐狸精,姐姐要不要去进修一下?”
“青丘在哪里?”司暮雪问。